金口河不是一条河

而是一个地名

在成都西南方向

在乐山、雅安、眉山和凉山的交会处

有云端上的村庄

还有漫步悬崖峭壁的白羊

彝族少女开口轻轻一唱

就像风里挂了一串铃铛

金口河不是一条河

而是一个世外桃源

在弯穹之下

在金口大峡谷和奔腾的大渡河旁

有水墨画卷中的彝家新寨

还有人间仙境里的溪谷田园

住在天上的神仙

就像刚从大瓦山喝完茶离开一样

金口河的石头

大渡河流到金口河

爱上了这里的一个姑娘

它要轻轻向她说些悄悄话

还要为她唱上一支婉转的歌

它告诉自己慢一点不要鲁莽

于是河滩上留下了一块块五彩缤纷的石头

就像海滩上可以吹响的海螺

天津作家秦岭

在我们午休的时候

悄悄下河

捡了很多美丽的石头

他得意地告诉我们

他要把来自大渡河的情歌

收录进他的书房

蓑衣岭

从金口河出发

汽车颠簸了很久

终于上到蓑衣岭

这里是乐山与雅安的分界线

这里是乐西公路最险峻的路段

大雾很浓

只能看见伸出的手

还有手扶着的石碑

蓑衣岭上有两块石碑

它们并排而立

就像两个站在这里等候亲人归来的老翁

一块上书蓑衣岭

另一块刻着“蓝褛开疆”四个大字和一些小字铭文

七十多年过去

还能看到那个叫赵祖康的长者

写这块碑时滴在上面的泪痕

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一年

烽烟正急

国破山河悲

二十四万民工

在蚕丛鸟道间

凿出四川通往缅甸国际公路的生命线

从乐山到西昌五百二十五公里路

每一公里就埋有八个筑路人的忠骨

扶着石碑的手啊

为什么颤抖

寻读碑文的眼睛啊

为什么越来越模糊

大雾之中

一群蓬头垢面的筑路人

如神灵一样从天空缓缓降临

他们都是我们久未谋面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