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文学创作,我必须称塔双江一声“先生”,我们同在四川阿坝州生活,他在《阿坝日报》和《草地》发表文学作品时,我还在若尔盖的乡村学校里教孩子们读书,而这时距塔双江发表作品已经好几年了。若论年龄,我俩是同年出生,他比我小几个月,是弟弟。若论姓氏,他本名刘华章,我本名贾志刚,实际上我的父亲是刘兴武的儿子,后来父亲与他哥哥刘树江在江油中坝走散,流落平武后被贾天恩收为义子而改名贾廷义,如此说来其实我是刘氏血统。如是,我与塔双江又有了同姓的关系。说到底,我与塔双江更多的还是兄弟情谊,文友关系,也就对他的人生更熟悉一些。
双江的人生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他始终生活在底层,经历着普通人的艰辛和荣辱,而永远不离不弃伴随他一路行走的是文学,他的经历毫无疑问成了他文学创作的源泉。
他出生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漩口镇,从小就过着苦难的生活。17岁那年,他进厂当工人,他进的厂是生产建筑材料的汶川县方解石厂,在水泥车间当工人,后来他换了单位,从县属企业调到州属企业。结果,还是水泥厂。多年以后,这家州属企业换了名字,叫四A集团,实际还是生产水泥,个中的酸甜苦辣可想而知。后来他从国营企业职工变成了合同制工人,再后来他应聘到报社当记者、当编辑,后来又在九寨沟中学做校刊主编,之后他就如同他童年时在岷江里捡水柴时的水柴一样,在时代里漂泊着,命运始终不济,他工作是养家糊口,写作是思考,是倾诉,是疗伤。
漩口,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与水有关,而且水很凶猛,是漩涡之水,过了漩口就是世界著名的水利工程都江堰。寿江与岷江在这里交汇,两条江交汇处耸立着一座塔,名曰回澜塔。回澜塔为九级密檐式砖塔,由下向上逐级内收,塔身呈六边形,以白色灰浆抹面,通高21米。在我给塔双江这本散文集写序时,他告诉我,他的母亲是小金县的藏族,因为父亲的原因,至今他的身份证上依然写的是汉族。为此,他舅舅给他取了一个藏族名字,也就是他现在的笔名。塔双江这个笔名很有深意,一是因为信仰白塔,也为追求正气,气正则邪避;二是“双”为吉祥,也是故乡的标志,寄托乡愁;三是江为岷江水,暗示在人生的道路上永不回头、奋勇向前,但必须有担当有责任。是的,塔巍峨不动以定风波,双江却是奔流不息,直入大海,塔双江注定是以水的方式活着,而以塔的作用为追求,这也注定了他的人生一直在路上。幸好他是一位作家,一生行走并非坏事,行万里路,如同读万卷书,虽然活得苦点,但何其幸也!
双江生活虽苦,我却从未见过他的苦相,他的人生态度是积极的,心情是愉悦的,总是一副乐呵呵的笑容。在他的作品中,也总是把十分悲苦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表述出来,而其深刻的叙事和深度思考则蕴含其中,更具杀伤力。如在《永生难忘的恩情》一文中,作者写道:“那时,父亲白天扫大街,晚上被批斗。每天天还没亮,父亲就偷偷地利用扫大街的空隙,爬上岷江河边的犀角岩山捡柴卖来维持生活。再后来,父亲觉得靠这微薄的收入仍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干脆将每月供应的鲜肉、清油、黄豆等副食品票证卖掉,可家里揭不开锅的事仍经常发生……那天,父亲抗美援朝时期的一位战友路过漩口,顺便来看望他。他们聊到中午,还不见父亲煮饭。于是,他走到我家灶台前揭开饭锅,发现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掀开米柜,米柜一粒米也没有。他什么都明白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10元钱默默地放在父亲手中。要知道那个时候的10元钱相当于一个国营企业正式职工半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能买100公斤大米啊!”这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两个生死之交的战友的友情。作家双江是位诗人,他有能力包装语言,但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语言,他用素描的方式进行叙事,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冲击着每一位读者。
双江生活虽苦,我却从未见过他的苦相,他的人生态度是积极的,心情是愉悦的,总是一副乐呵呵的笑容。在他的作品中,也总是把十分悲苦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表述出来,而其深刻的叙事和深度思考则蕴含其中,更具杀伤力。如在《永生难忘的恩情》一文中,作者写道:“那时,父亲白天扫大街,晚上被批斗。每天天还没亮,父亲就偷偷地利用扫大街的空隙,爬上岷江河边的犀角岩山捡柴卖来维持生活。再后来,父亲觉得靠这微薄的收入仍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干脆将每月供应的鲜肉、清油、黄豆等副食品票证卖掉,可家里揭不开锅的事仍经常发生……那天,父亲抗美援朝时期的一位战友路过漩口,顺便来看望他。他们聊到中午,还不见父亲煮饭。于是,他走到我家灶台前揭开饭锅,发现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掀开米柜,米柜一粒米也没有。他什么都明白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10元钱默默地放在父亲手中。要知道那个时候的10元钱相当于一个国营企业正式职工半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能买100公斤大米啊!”这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两个生死之交的战友的友情。作家双江是位诗人,他有能力包装语言,但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语言,他用素描的方式进行叙事,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冲击着每一位读者。
关于漩口,作家留下了不少笔墨,《捡水柴》《漩口街市》《晚钟声中的漩口古镇》《远逝的童谣》等,而今,回澜塔作为文物已经搬迁,漩口古镇已被紫坪铺水库淹没在水底。昨天已经成为历史,作品不是依靠回忆创作的,而是在鲜活的现实中完成的。
作家塔双江离开了漩口,他不得不背井离乡,有故乡被淹没的原因,有为了求生存寻找新的职业的原因,当然也有后来企业破产的原因,不管什么原因,作家塔双江都必须离开故乡踏上新的行程,因为他的人生就是在路上,他的人生就是行走的人生。之后他去了马尔康、九寨沟、成都、温江,还有北京、贵州、云南、广东、陕北、鄂尔多斯,有的地方居住时间长,有的地方生活时间短,但都是在底层,都是与普通人在一起,自己也是普通人,艰难而快乐地生活着、书写着,而故事却不是普通的故事……
双江很像草原上的牧民,逐水草而居,日出而牧,日落而息,然而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写作,没有停止和懈怠对文学的敬畏与追求。对于文学,他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保持着旺盛充沛的精力。他虽然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故乡,虽然一直行走在路上,但他对于生活的热爱丝毫未减,在他的身后留下了《走南闯北》《畅游川西》《行走点滴》《一孔之见》等篇章,其中不乏耐读的佳构力作,这里就不赘言了,读者都是明眼人。
对《行走》的写作最忌讳走马观花、见山讴歌、见水吟诗的浅写作,因为你看见的别人也都看见了,这些风景背后的“风景”才是作家应该关心的,作家不只要善于发现,还要善于思考,善于推陈出新,而这样的作家往往不会令读者失望。
双江兄弟,我期待着你的书稿早日成书,对于纸质文字的阅读,我更习惯,也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