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六月,我与友人相约,去往无忧谷。

这片静谧的山谷,隐于汶川县漩口镇赵公村,毗邻都江堰市龙池镇望江社区,依偎在赵公山的北麓。相传财神赵公明曾在此修道,使这山多了几分灵气,也让“无忧谷”之名,添了一缕尘外的恬淡。

汽车沿山道蜿蜒攀行,每一次转弯,都似在铺展一幅新的山水长卷——远方的山峦与流云,不断在车窗外变幻起伏。道旁的树木化作一排排向后疾退的绿影,仿佛时光的倒流。路边缤纷的波斯菊热情迎迓,随风轻摇,恰似熟识的老友,一路相伴,笑意相送,直至半山。车停之处,正是杜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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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过杜鹃花期,林间绣球花开正盛。粉白与蓝紫交织的花团层层叠叠,在山坡、石径与林木间层层铺开,使得这方天地分外灵秀。无忧谷从不缺花,只在于你来时,恰逢哪一季。

夏季的成都,山下的日光总让出行的人犯愁。而在这山中,阳光正好,明媚如春。山风凉而不冽,带着花草的芬芳轻拂面颊;山林呼出醉人的气息,整个人,都随之舒展开来。

忽觉,这山谷正悄悄给予着什么——它似乎想消解你从都市带来的喧嚣与浮躁,倦怠与迷惘。这里只有澄澈与舒朗,只有万物静静地呼吸,静静地生长,如同它想要给予你的那般宁静与从容。



在此,我们遇见了景区管理员唐元(化名),他特地前来迎接我们。他笑言,无忧谷的空气清冽甘甜,是天然的生命疗愈场……

唐元的讲述平实真挚。皮肤被阳光与山风打磨得黝黑粗糙,声音带着质朴的乡音,那是常年与大山为伴的人才有的厚实气质。可当他说出“清冽甘甜”“生命疗愈场”这样的词语时,却透出几分让人意外的诗意——仿佛这大山赐予了他灵性,也赋予了他一种朴素而自然的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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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他的介绍中我们才发现,这份诗性背后也蕴含着丰富的见识:他对山林中的植物与鸟类如数家珍,辨物分毫不差;那份熟稔并非书本得来,而是长年行走山野、与自然为伍的积累与热爱,使他的记忆力与感知力在山水间得到滋养与磨炼。

一路上,他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里,并提起一个真实的故事。

二十年前,一对成都夫妇来到这片山谷,租住在村民的农舍中。那时,男方罹患肺癌,医生断言他余生无多。于是夫妇俩找到这片山谷,并决定在此静度余生。谁料二十年过去,如今他们已近八旬,男人竟然健康如常。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这件事并非巧合。无忧谷连通赵公山主峰,海拔1200至1600米。研究表明,海拔1500米左右是人类较为理想的居住高地,尤其是森林覆盖良好的山地气候环境,因其空气中富含负氧离子,能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提高免疫力。不少国际疗养地亦选择建在这样的高度上。所以,那位男士的康复,与这里优越的山地气候条件和清新的空气,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

唐元说,赵公山有灵气。不仅因为从前赵公明在此修道成仙,还因为这里有一处神奇的卧佛。“你看!”他伸手指向西侧的山峰。我们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你看,它像什么?”

我立即虚着眼,调动起脑细胞,准备费一番心思去辨认。然而,那处神奇的所在其实太明显了——连绵的山峦在高处微微起伏,山脊线柔和延展,恰似一尊静卧的佛,侧颜清晰可辨:鼻梁挺拔,眉目慈和。而低处的山脊,层层叠嶂相连,如莲瓣般次第展开,将卧佛轻轻托起。

此处果然有种被佛光庇佑的氛围,难怪当地人说这里有灵气。后来的观察,也似乎印证了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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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站在山谷中的一处开阔地,望向对面山头,清晰可见山体裸露的一道道岩层。我们立即意识到,这正是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所留下的地质痕迹。那场灾难的震感几乎遍及全国,而更深的震撼,则久久回荡在人心;对四川人而言,那是无法磨灭的记忆。纵然时光流转,那道伤痕仍在岁月深处隐隐作痛。

我小心地问唐元:“那次大地震,你们这里受损严重吗?”他说:“我们几乎没怎么受到影响。”听闻此言,我不禁大为吃惊。这里就位于漩口镇境内,毗邻地震震中映秀镇——这样的毫发无伤,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也正因如此,那关于“灵气”的传说,似乎更添了几分可信。人有时未必能全然否定那些带着神话色彩的说法——它们或许虚无,却偶尔能在现实中找到微妙的印证。

据传,是赵公山的仙气与卧佛的慈光护佑了此地。山神以脊背挡住了地脉的怒吼,佛掌轻覆处,和风惠畅。2008年那场大地震,震中周边山体多有损毁,岩石崩塌滑落不计其数,唯独这里几乎毫发无伤。

传说固然动人,而科学的解释同样令人信服。细究之下,这里虽位于川西活动断裂带的边缘,却处于相对稳定的地块上,岩石层理致密,如磐石稳固自守,故得以避过地壳撕扯的锋芒。这既是地质演化的结果,也是一种令人敬畏的自然奇观。

无忧谷无言地见证着这场巨大的地质灾害。当震波过境时,对岸山体崩裂,似洪流溃堤,裸露的岩层宛若大山撕裂的伤口。而这山谷只是轻轻一颤,致密的岩层将震波层层吸收、化散;山中草木安宁,生灵平泰,天地静穆。尘埃缓缓下沉,一切归于寂静。

攀行中,我们见到栈道旁的几处巨石,岩面嵌着无数鹅卵石,像被时间一寸寸封存在河床的印记。我伸手轻抚那凹凸不平的石面,这曾是远古之水奔流的河床,似乎还能听到曾经水流的声音——如今却被大地抬升,凝成山的肌理。我试着撬动一枚突出的卵石,它纹丝不动。那沉默的坚硬里,藏着地壳在无声岁月中推挤、翻卷,最终凝结而成支撑山谷、抵御大地震荡的力量。



沿着通往“彩虹天梯”的山路前行,我们偶遇一群“打鸟人”。他们装备精良,架起笨重的长焦镜头,凝神注视林间枝头,只为捕捉那鸟儿掠过或停留的美丽一瞬。正因他们的装备和姿势,颇像射击,故而名曰打鸟人。

“他们是为翠金鹃而来。”唐元介绍道。学名 Cuculus saturatus(翠金鹃),是一种罕见的山鸟。无忧谷内鸟类资源丰富,茂密的森林群落、林下开阔的缓坡地带,以及溪流周边湿润的自然环境,为不同习性的鸟类提供了觅食、筑巢和休憩的适宜环境。春夏季节,则是观察本地留鸟及返回繁殖的候鸟们的最佳时机。

据统计,这里已记录鸟种逾百种,其中不乏珍稀明星:翠金鹃、红腹锦鸡、楔尾绿鸠等色彩绚丽的鸟类,另有栗腹矶鸫、绿背山雀、长尾山椒鸟等常驻鸟类穿梭林间。清脆的鸟鸣与风声交织成谷中天籁,使这片山林成为“打鸟人”梦寐以求的摄影乌托邦。

彩虹天梯是无忧谷最为迷人的山径之一,1314级的浪漫设定串联起“云上牧歌”观景台与赵公庙两大景点,故而这条阶梯又称“通财栈道”,很适合旅人打卡与祈福许愿。

我们从宽阔平缓的山路转入天梯,台阶被依次涂上彩虹七色,以约45度的倾斜角向上延伸,层层叠叠间好似架起一座通往云端的彩虹桥。

拾阶而上,不远处一块指示牌上写着“摘云天梯”。同行的朋友笑着打趣:“白天走是‘摘云梯’,到了晚上,这不就成‘摘星梯’了嘛!” 这份幽默,让沿途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愉悦,也让攀登的脚步多了几分轻松。

天梯两旁的滨菊宛若初雪,覆满坡地,花儿在山风中轻摇,素雅中透出蓬勃的生机。其间零星点缀着粉紫色的毛地黄,风铃般的花朵沿茎垂落,婷婷立于一片雪白的花海中。虽已过春盛之时,却在素白之间尤显惊艳。

我们时不时驻足歇息,转身回望,俯瞰山谷。岷江大峡谷随河道蜿蜒铺开,气象壮阔,紫坪铺水库碧波如镜,横卧其间。白云悠悠,花影相随,风掠过山间,轻卷一路的景致与心间的欢愉。

抵达“云上牧歌”的最后一级台阶,便是“财门”,亦唤作“天门”。其以木为框,覆稻草为檐。虽有“财”之意,却朴素而不失意趣。门下,两位村妇并肩坐于门槛一侧乘凉。其中一位笑道:“我们若在这儿收钱,可真要发大财呢。”说罢,笑声朗朗。我正跨过财门,也不禁随之一乐。

步入“云上牧歌”,这里是接近山巅的一处休闲平台,也是俯瞰山谷的绝佳之地。平台一侧“彩虹钢梯”可达赵公庙,庙宇隐现于苍翠之间;其余三面则能尽览壮丽的峡谷。此刻再次凝望,气象更加壮丽非凡。对面的群山层叠起伏,紫坪铺水库在绿意间闪烁银光,如一条镶金嵌玉的碧带,蜿蜒环绕山脚,辉映着天光、云影与苍茫的山色。

友人在“云端秋千”上轻荡,在“云顶钢琴”旁触动清雅。人声在风中渐远,唯余白云轻绕身畔。我们用目光采摘云朵,用发丝亲吻山风,与自然融为一体。此刻,天地间一片清朗安宁。



除了自然的恩赐,无忧谷今日的模样,更凝聚着一群造梦者的心血。

十多年前,一位怀抱生态理想的创业者踏入这片沉睡的山谷。从荒山野地起步,他与团队自力更生——没有路,便自己修;没有水,便亲手引。这是一种出于对土地的深情与对自然生态的执着。他相信,只要用心守护,大地终会回馈新的生命与希望。于是,他用脚步丈量山谷,让荒芜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起初,只是为在荒山中种出一片绿意,为企业寻得新的生机,也为脚下的土地带去生命的延续。昔日,因过度砍伐与土地撂荒,这里草木稀疏、水土流失,一度荒凉。随着时间推移,山谷渐渐有了形貌——路水通了,花木繁茂了,生态循环开始自成体系。然而,理想初成之时,现实的难题也随之而来。漫长的建设消耗了大量资金,收益却迟迟未见,山谷的未来陷入了不确定之中。

就在此时,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了团队,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新的可能。两人携手,让原本用于生态育苗与种植的山谷,被赋予了更加深远的生态图景。那位擅长文旅策划的友人提出新的方向:何不让更多人来感受这片自然之美?

于是,他们从育苗人转为造梦者,依照山形地貌精心打造,将无忧谷一步步建设成集生态、文旅与教育于一体的谷中花园。他们在原有基础上,打造了约2000亩的核心景区,并进一步引种多品种高山杜鹃。目前已收集国内50余种,且引进国外栽培品种30多个。同时种植樱花、绣球、毛地黄、百合、彼岸花等多样花卉,花期自二月始,延绵至十月。入冬后,花木休憩,雪花登场。山谷银装素裹,山色澄明,又是一番静美的风景。至此,四季轮转,月月皆景。

曾经的荒山,如今已化作流动的花海,让每个季节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也让生命重新被赋予光华。山谷中,清晨雾气氤氲,山鸟啁啾,偶有群山之外的苍鹰滑过天际,也成为“打鸟人”的摄影天堂。

无忧谷已从一处默默无闻的山林,成长为集生态体验、自然科普与文旅创新于一体的乡村振兴范本。这里不仅展现“花海”,更承担起扶持乡村的使命——当地农户在景区的带动下参与花卉种植与管理,通过系统培训掌握了种植与服务技能,逐渐具备了自我发展的能力,让生态的繁盛化为生活的富足。

在岁月的流转中,荒山渐次复绿,溪流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花开处,是新生的气息;人行处,是希望的足音。无忧谷的故事,不止于一片风景的重塑,更是一场人与自然的和解,一段关于信念与坚守的回应。

旅客们带着欣喜而来,于山川花海间寻得宁静与喜悦;当地人则在土地的馈赠中,重拾生活的充盈与满足。

从最初的苗圃试种,到如今登上国家级展台的杜鹃花作品,这片山谷正逐渐焕发出独特的魅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探访。它不再只是四川的一隅风景,而是一座活着的梦——在风中、在花中、在山谷中,向更远的世界延伸。



几个月后,我又一次踏上通往无忧谷的路——那是十月中旬。山雨连绵,云气氤氲。最初的念头,不过是想去“还个愿”。上次写无忧谷的文章时,正写到收尾,离我们回成都不过一周,那时仍是夏季。

景区的一位老师忽然来电相邀,语气中充满热情。他说,最近几年,这里每到夏季夜晚,都会出现一种罕见的萤火虫:窄缘大凹眼萤。其雄虫能飞,而雌虫则不能。然而,正是雌虫,拥有这一物种最神奇的天赋——它的身上有三十余处发光点同时闪烁,光芒远胜常见种类。

我心中一动,若能亲眼见到那神奇的巨型萤火虫,赏一场夏夜流萤,再把那份绿光写进文中,故事便该圆满了吧。于是搁笔,将那篇文章留白在页尾,成了一个等待……

然而,生活中不期而至的琐事,一再拖延着出发的脚步。盛夏过去,七月、八月都未能成行。等到终于得空时,已是十月,秋意渐浓,山雨频来,那片闪烁的绿光也随着夏天一同谢幕。而那篇未完的文章,总还是少了一个句号。于是,这场在雨中的重访,也成了补全那篇未完之文的缘由。

心念既定,车再一次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

窗外雾纱轻笼,山身若隐若现;红叶轻染,杉林含黛。雾气自林隙间弥散,层层叠叠,空气都被雨意织得愈加绵密。高处的云雾缓缓沉下,低处的水汽轻轻升腾,山岭间交糅成灰白的流影,让人想起水墨画来。

车停处,仍是在杜鹃园。刻着“1314”的石碑,依旧伫立在岔道口。石碑上的“1314”原本也是这里的海拔数字,并非刻意追求“一生一世”的浪漫噱头。也许正因这份自然的巧合,这片山地也多了几分温馨的意味。

岔道口的三角地带顺势被筑成花坛,粉白与紫红的长春花在细雨中静静盛放。它们的色泽热烈而不矫饰,如同山中人一般——少言寡语中,自有一份天然的热度。

撑着伞自步道缓行。脚下的木板被雨水浸透,踏上去发出低沉的“咚咚”声,比之晴日里干木的空响更厚、更实。雨中的山谷也比晴日更静,只有林中雨滴打叶的轻响。偶有鸟鸣穿透雨幕,叫得谷中一片空灵。

空气湿润清透,带着林木与苔香的气息——我忽然想起上次唐元说过,这里的空气“清冽甘甜”。如今在雨中细品,方觉这句话真切不虚。

雨中的无忧谷,不再绚烂,却更幽远。细雨洗净山色,云雾在山峦与层林间游走,仿若水墨轻晕。再一次步入彩虹天梯,登上“云上牧歌”平台,遇见一位正在伞下直播的姑娘。她穿一件深红色雨衣,微润的黑发长而顺直,贴在脸侧,衬得面容清秀明净。

她坐在帆布椅上,见我经过,仰起头冲我笑着说:“下雨的时候游人就少,其实这时候的无忧谷才最有味道。烟雨朦胧,云气缭绕,像是步入仙境。此时的山谷更静,空气更清透。”我“嗯”了一声,点头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觉她的话恰与我心意相通。

“景区还有一条别样温馨的规则,”她又笑着补充道:“雨天入谷的门票,可在晴日重来,继续使用。换句话说,每一场雨中的行程,都是无忧谷赠予的。”她的声音透过雨幕,清亮而真挚。

途中偶有打着伞的情侣擦身而过。他们大概是为了这场雨中独有的浪漫而来——细雨为山谷添上了一层朦胧的柔情。晴天的景致固然壮丽,而这烟雨空濛、山色如梦的时分,更像是为那些渴望宁静的人而设。雨中万物皆静,互不打扰,只余心声与山色相和。

在这场雨里,人们各自找到了心之所安。雨丝,仿佛是一层守护心灵的帷幕,让人在不觉中安定下来,无论独行还是相伴,皆沉浸在这份轻柔包裹的静谧里。

无忧谷的美,在于晴天的明丽与澄澈,亦在雨天的云烟与空濛之中。无忧谷的魅力,更在四时流转的韵律:春揽樱雪映杜鹃,夏拥绣球伴滨菊;秋燃枫杉染层岭,冬藏雾凇覆琼林。岁月如歌,时光流转,而那樱花与杜鹃共开的春山,总以一抹惊鸿,照见山魂。

山水之间,心亦澄明。这片山谷的神奇,在于看山不忧,观水不惊,心自生喜。

临别时,山雨初歇。车窗氤氲,山影在玻璃后晕成一片朦胧。当车窗缓缓摇下,凉风拂面,远山忽而清朗——一条长长的白云平悬山腰,如烟罗轻缭。在天地之间,那一笔云光,温柔地隔开尘世与天境。

云下,是风雨的来路与前行的归途;云上,是光与永恒的澄明。而我们位于山谷间,在广阔的视角中,对望那一线云光——心,于瞬间,因寂而明。

无忧谷,我看过它的晴,也看过它的雨;而那无缘相见的萤火虫,此刻也不觉遗憾。我想,我会循着四季的脚步前来,在流动的时光中,看见那无数变换的风景——所有的美好,终将在时光里一一兑现。(图/吴春华 廖伯逊


(作者简介:罗薇,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四川班学员。四川省红星(省直)作协副主席兼报告文学专委会主任、成都市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秘书长。作品涵盖散文、诗歌、通讯等数百篇,多次获奖。参与编撰书籍数十部,著有《风随四季》《先行者》等作品,其中《先行者》入选四川省2022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