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用的撮箕,一般都是篾匠编制的竹篾撮箕。这种撮箕表面凸凹不平,缝隙多,用来盛面粉辣面之类的粉状物品,易漏易粘,就不是很好了。母亲发明并缝制了一种笋箨撮箕,弥补了竹篾撮箕的这些不足。
母亲把笋箨捡回来,用火微微一烤,卷成筒状的笋箨就伸得平展展的。用扫帚擦去笋箨背面的毛,再把它们剪成若干个正方形、菱形、三角形,用细如棉线的麻绳把这些成形的笋箨巧妙的缝合,然后用两个竹片锁上口子,一个笋箨撮箕就缝制成功了。这种撮箕状如竹篾撮雲,大小不等,大的可盛一两升粮食,小的只放得下一个拳头。由于笋箨表面光滑,面粉辣面等不漏不粘,既美观又实用。特别是那种小笋箨撮箕,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乡亲们羡慕母亲的手艺,也非常喜欢母亲缝制的笋箨撮箕。婶娘姑嫂们都向母亲学习缝制。可是,不管她们自已学着缝,或是母亲手把手地教,她们总是缝不好,即使勉强缝成了,也是七拱八翘的,很不好看。所以,缝制笋箨撮箕一直是母亲的独门技艺。这反倒给母亲添了不少麻烦,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要母亲帮他们缝制。母亲帮他们都缝了,没收一分钱,没吃一顿饭。
母亲七十八岁那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行动颇为不便,每天只能由家人把她抱到椅子上坐坐。我每次回家,几乎都看见她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戴着深度老花镜在缝笋箨撮箕。
一个星期天,我回到家里,照例坐到母亲身边,静静地听着她要说给我的话。话说完后,她叫我再去捡些笋箨回来,用火烤平,擦去笋箨上的毛,按她的要求剪成各种形状。然后看着她老人家已很笨拙的手一针一针地缝,直到缝完最后一针。这时,母亲已缝好十几个笋箨撮箕。按她的吩咐,我们把这些笋释撮箕挨家挨户送给乡亲们,一家一个。剩下的几个,她又吩咐送给哪些亲戚,我们都按她的要求做了。两个星期后,母亲安祥地走了。
如今,缝制笋箨撮箕的技艺,在我们那一带已经失传,不知乡亲们手中的笋箨撮箕还好使不?大前年,回老家整理老屋的一些东西,母亲留下的两个笋箨撮箕还放在立柜顶上,一个已经烂了,我把那个还完好的洗干净作为母亲的遗物收藏了起来。
母亲在自己生命快要结束的时侯,想的是还要为他人做点什么。笋箨撮箕虽然普通,但它盛满了母亲的智慧,母亲的品德,也盛满了对母亲的无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