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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平,四川省苍溪县人,现任四川省作家协会创作研究室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草房山》《香车》《山谷芬芳》,小说集《热爱月亮》《小麦色的夏天》《双栅子街》和散文集《我的语文》等。《草房山》获第五届四川文学奖。


雷 达:写脱贫攻坚,往往容易只讲个热闹故事,流于事件化、动作化、表面化。马平的《高腔》却以冷静内敛的白描刻画人物,尤为出彩的是,巧借川剧高腔台词,表露人物心迹,洋溢着浓郁的地域文化色彩和乐观的基调。

白 烨:小说《高腔》以干部扶贫的真抓实干,贫困农户的自尊自强,家族仇怨的涣然冰释,生态资源的重新发现,多角度和立体化地表现了花田沟村脱贫致富的生动图景。由此,作品由唱自花田沟的嘹亮的《高腔》,谱写了中国“新史诗”中精彩动人的一章。

贺绍俊:《高腔》讲述的是扶贫故事,贫困是沉重的,但小说把沉重延伸到了布谷啼叫、月季飘香的所在,处处体现出作者进行诗意化、审美化的匠心。他让韵味十足的川剧高腔,唱出了意义深远的时代主题。

谢有顺:农村,脱贫,题材如此写实,马平却想飞腾起来,以写出一种不屈的精神。《高腔》之高,不在声调,而在文字深处的热忱与清越。川剧、川北薅草锣鼓等文化元素的应用,更是使《高腔》在直面当下的同时,也想象一个灿烂的未来。这是一个有人性光彩的四川故事、中国故事。

李建军:小说名为《高腔》,所处理的题材也具有高调的性质,却写得克制而低调,再加上地域文化的融入,便显示出一种亲切而朴实的中性风格。


我们一起用高腔呼喊,并且回答

马 平




二〇一七年春节过后,我在几年前写长篇小说时落下的腰腿病痛更显严重,安坐片刻都成了奢侈。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个病痛,我也坐不住了。

脱贫攻坚,这个壮美的时代命题,又将在春风里掀开崭新的一页。寒冰既破,鲜花正开,我听见了春天的召唤。

我所供职的四川省作家协会,正精心组织以脱贫攻坚为主题的文学活动,广泛发动四川作家奔赴脱贫攻坚主战场。整装集结,秣马厉兵,我听见了战鼓的催征。

我是从乡下走出来的作家,对农村贫困群众的生存状态,心里是有数的。我也深知,这一场针对贫困的、声势浩大的围歼之战,既传递着深切的体恤和无尽的牵挂,也彰显着坚定的信仰和不屈的壮志。

一棵金弹子,一座老戏楼,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夜,倏然间向我逼近,靠拢了。

金弹子,是我半年前在广安市一个贫困村见到的。当时,我带领一个作家小分队在那里开展“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活动,参观了一个单身汉经营的小花圃,在那个盆景跟前停留了一会儿。金弹子是从山上采挖回来的,那桩头,那茎干,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完成了那么奇崛的造型。那金红的果实,穿越寒冬,让一个春夜平添暖情暖意,并将照耀我走向一片花海。

老戏楼,是我三个月前在绵阳市游仙区乡下采风时见到的,我已经为它写了一篇散文。它名叫乐楼,是绵阳市乃至四川省保护得最为完好的清代戏楼之一,耳室里的壁画和墨书戏班题记,都是研究戏剧和民俗的珍贵资料。那牢固的戏台,敲锣打鼓,让一袭春风捎来好词好句,并将引领我唱出一段高腔。

那个夜晚,金弹子刚让我坐下,老戏楼又让我起立。我坐立不安,直到两个人物恍然出场,我才渐渐消停下来。他们就是米香兰和柴云宽最初的影子。当年在川剧“火把剧团”演过戏的这两个人物,正为贫所困,因此他们并没有登上那老戏楼,甚至没有来得及转过脸来,眨眼间就无踪无影。

他们送来了著名的川剧高腔,隐隐约约,一声或者两声。

“高腔”这两个字,就这样正式登场亮相。中篇小说《高腔》,也由此启幕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一边治疗腰腿病痛,一边搜罗脱贫攻坚的相关素材。我发现,我和来自基层的朋友说起脱贫攻坚这个话题,差不多都能立即说到一块儿,因为大家都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其中。一次,一个市文化馆馆长对我说她头天还在贫困村里忙到天黑,而同时从另一个地方来的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在贫困村挂职的第一书记,正坐在我的面前。

小说中的人物,就这样一个一个冒出来,不断地向我靠拢。

没错,生活一直这样慷慨地赐予着。我当然知道,更丰富的生活空间,在书房和茶室之外。我来不及等腰腿稍好起来,就躺卧在小车后排,开始下乡了。

最先,我去了仪陇县安溪潮村。那个贫困村脱帽之后的面貌,再一次颠覆了农村留给我的记忆。几个镇村干部领着我在村里参观了一个下午,我在离开时一直回望那个山坳,直到把它装进了心里。

接下来,我去了蓬溪县拱市村。那个村的第一书记蒋乙嘉,已经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他舍小家为大家的故事,也已经由中央媒体向全国传播。他带领全村人种下的地涌金莲,都快涌上大大小小的道路了。那沉甸甸的花,也让我在做记录时又一次掂量到了文字的分量。

一个朋友牵线搭桥,让我见到了阆中市一个贫困村的第一书记。那是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女子,工作单位在市级机关,但说起她在村上的工作,却讲得头头是道,让我这个常以熟悉乡村生活自诩的人自愧弗如。

我不能在车上久坐的麻烦,阻断了我再去访问那个单身汉的小花圃的计划。一个朋友帮忙,在成都近郊郫县为我联系了一个花圃,我赶过去参观,并且和它的主人成了朋友。那花圃里不止一棵金弹子,我在后来不知给那个朋友打过多少电话,好像要问遍每一棵金弹子的前世今生。

我有一个至今没见过面的朋友,因他喜欢我的文字而结缘。他在大巴山深处经营花木,为我发来了无数张野生金弹子的照片。

金弹子开路,并非所向披靡。夜深人静,我从书橱中摘出一摞川剧剧本,希望从中得到一些帮助。我的夫人生在川剧世家,一家人都成了我的川剧顾问。我过去知道川剧弹戏《花田写扇》,却是这一回才知道了川剧高腔《迎贤店》。

花田沟,我的心里早有了它的地形地貌,它几乎就是安溪潮村和拱市村的相加,再添上一座老戏楼。

《迎贤店》,后来成为我小说的重要一节。

红鸾袄,这个川剧曲牌也在我的小说中适时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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