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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峰:柔弱而炽烈地呢喃如一场坚定且漫长的旅程
——读浓玛诗集《红马》
来源:四川日报 编辑: 时间:2023-03-30

诗集《红马》共365节,逐月逐日,柔弱而炽烈地呢喃,如一场坚定且漫长的旅程。
  作者浓玛满腹柔肠,捡拾人间的残骸与纯粹精神的碎屑,并将之拼贴为瑰丽的雕塑,使红马的形象,几乎全以喜悦铸造,可照耀抚慰世间灵魂,无论新生的,还是残破的。
  那么,红马是什么呢?浓玛在诗集的卷首语中说:“它是人间的美景和我所热爱的种种事物。”“每一个人都有一匹马,它被供养在各种地方。这一次,我把它供养在文字里。”看似明确,却有些模糊,难以伸手便触及。大概每个读者所读到的红马,在脑海中勾勒的红马形象,都会有所区别。
  个人看来,红马是一种护佑,接纳一切美好与不堪,而非只接纳美好,同时予人以希冀,指引人向上,并在这个过程中点亮具体的生命细节,摩挲泥淖中的一个个瞬间,使之珍贵、璀璨、鲜活,与我们同生死,决不离我们而去。
  在《红马》里,每月的开始,皆有花朵绽放。作者所营造的是花朵的世界,永远在庆祝,永远在喜悦。字字句句,蕴含晶莹澎湃的力量,有光明初降之感。
  红马亦是在这些月初花朵的簇拥下诞生的,“我就要被一种纯粹淹没/就要相信一朵花的幽深里/淹没的事物”。红马也即纯粹,是任何事物本身。于作者而言,任何事物都能予她以热情、勇气和信心,只不过她借红马之名呢喃而出罢了。
  我们可以将《红马》看作近年女性的自白书——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作者自己的,其高贵之处在于,承载担负了女性普遍的美与重,自“所有的柔弱与艰难”中一箭射出,点燃沿途的虚空,开放无尽的花朵,让那漆黑晦暗的至少不那么整洁的岁月立即获得璀璨的光芒。
  红马跟希梅内斯的小毛驴一样,与诗人相爱,与诗人同行。旅途中见到什么并不要紧,关键是彼此一起经历。“我渴望轻盈的生命/它的羽翅/正从你深重的气息里/长出来”,作者写道,这与希梅内斯写给小银那句“他跟我那么像,我甚至相信,他梦着我的梦”拥有几乎一致的气息,温婉明媚,不论世事如何。
  话说回来,有红马、小银这样的伙伴,又何惧世事的艰辛呢?正如作者所说,“和你在一起/我才如此期待明天/此世的感知日渐丰满/什么残缺/也损毁不了”“抬头看见的云/低头时 它飘走了/飘走的云/让天空更迷人”。对作者来说,云终究是会飘走的,乌云也好,彩云也罢,都是会消失的风景,而迷人的只能是生命本身。
  这些诗清新的质地,尤其是其中的梦幻与天真,使人想起米斯特拉尔的摇篮曲。米斯特拉尔说,“寂静像一只手/轻放在世界上”;作者说,“小雪的寒枝上/栖满你热气腾腾的飞鸟”。米斯特拉尔又说,“他的身体如此小/仿佛一颗我的麦粒/比梦的重量还要轻”;作者则说,“你遍布我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梦境”。
  《红马》的温柔堪称罕见。可以想象,作者在写作这些露珠般闪亮的诗句时,多半十分辛苦,就算许多佳作会自然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整个过程投入的心力却是无止境的。与此同时,作者穿行其间时又会始终觉得幸福。这种状态与最终《红马》呈现的面貌一致,在荒地上开出花朵,众人见了都不由得欣喜。
  红马给我们慰藉,如见鲜花,如饮甘泉,也让人重新审视一些东西。作者的哲思与对现实的观照是直觉的,绝对的直觉,再也没有比这样的直觉更牢靠的事物了。
  诗集里动人肺腑的句子随处可见,沉溺其间如坠梦幻,谁又愿意很快就醒来呢?不过,编号的数字逐步加大,又提醒我们快要读完了——“天快亮了/你就要从我的身体里/奔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