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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支燃烧的蜡烛
来源:吴国义 编辑:邓青琳 时间:2017-09-26

燚,火貌,形容火焰升腾之势;松,总是扎根山崖,迎接风霜雨雪,文学作品中常用于形容在恶劣环境下的坚持与坚守。四川省优秀乡村教师罗燚松,25年如一日,扎根山区,像一支蜡烛,燃烧青春,照亮孩子们走出大山的梦想。父母当年为他取名时,根本没想到,这个伴随罗燚松一生的名字,冥冥中竟然是他25年来,坚持与坚守,把青春奉献山村教育最真实的写照。

四川盆地南缘,千里乌蒙绵延西来,在这层峦叠嶂的大山里,有许许多多的山村教师,扎根山区教育,奉献青春和智慧,为农村孩子奠定最基础的教育基石,罗燚松就是其中的一员。

2016年三月初,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们前往大山深处的高县月江镇三胜村小学校。从县城出发开车一个多小时后,从宜珙公路拐入乡村公路,车子穿行在开满油菜花的村道上,蜿蜒盘旋着上升,村道很窄,只有3米宽,而且一个接一个的弯道,又是上坡,我小心翼翼地驾驶车子,生怕把车开到沟里去了,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车窗外美丽的风景。40分钟后,当车子终于到达位于山巅的三胜村小学校时,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仿佛一根白色的丝带,轻轻的飘洒在金灿灿的油菜花海洋里。

一个中年汉子急匆匆跑来打开校门,让我们进入校园,当我认为这人是学校的门卫时,朋友给我介绍,这就是罗燚松老师,这时我才注意到,中等身材的罗老师朴素得就如一个村民,握完手后,就搓着手站在我们面前,连寒暄都找不到什么话说。

“我做的都是很平凡的事,就是每天教书,教好书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当我采访罗老师的时候,他反复就只有这一句话,我们的采访几乎无法进行。

同行的朋友说,试试采访一下罗老师的妻子刘会琼老师吧,她也在这个学校工作了20多年。当我听到这介绍时,很吃惊,罗燚松老师的妻子也在这所学校教书?

当刘会琼老师坐在我们面前时,我们都很惊诧,这完全不是我们印象中风里来雨里去的乡村女教师形象,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书卷气息,拉了一会儿家常,当我们问道“你们夫妻这25年来的风风雨雨,有什么难忘和感动的事”时,刘会琼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哽咽了很久,情绪平息后,从她慢慢的叙述中,我们大致了解了罗燚松老师的故事。


青春是一种绕不开的彷徨

1991年7月,当罗燚松爬山涉水三个多小时来到位于莽莽群山里的高县月江镇三胜村小学校时,二排小青瓦房的教室,孤零零地立在山顶上,冷清得没有一点生气,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背心,三伏天气却仿佛掉进了冰窟。这里是高县月江镇最偏远的村小学校,学校连他自己在内一共8个老师,除了村小负责人刘老师和罗燚松外,其余6个代课教师。代课教师的家都是学校附近的,放学后就回家了,只有罗燚松住在学校。

夜幕降临,黑漆漆的山村除了偶尔一二声鸡鸣或犬吠外,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这一夜,罗燚松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难道我的人生就要交付给这穷乡僻壤的几间教室,在这里老去?恋爱、娶妻生子、建立自己的家庭、奉养父母……?想到这些,罗燚松的心里充满了一种悲凉……

出生在高县胜天镇汪家村的罗燚松,家里兄弟三人,罗燚松是老大,尽管家里经济拮据,但是父母还是尽其所能送罗燚松上学,希望罗燚松能考上好的学校,找到一个铁饭碗,走出大山,改变命运。“要好好读书哦,不然就没出息……”父辈们的谆谆告诫时时在他的耳畔回响,他没有辜负父辈的期望,刻苦学习,终于考上了高县师范学校,成为全村第一个读书跳出“农”门的人,那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五彩缤纷的明天充满了期待。

师范毕业后,怀着即将参加工作的喜悦,罗燚松对人生规划了很多种可能,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他又被分回大山,而且分到比老家更偏远的三胜村小学。

这里群山阻隔,没有交通,站在校门口望出去,除了绵延不绝的群山,就是山坡上干瘪的庄稼,学校距离最近的公路有15公里,距离镇上有20公里,只有长在茅草里的山路联通外界,要想到一次镇上,也只能靠脚步去丈量,每次单程都要走2、3个小时……

这一夜的时间太长,天总也不亮,连星星都没有一颗的天空让罗燚松压抑得有些窒息。

他一心想调走,但是自己又没有调动的能力,只能在这里教书。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就接受现实吧,他安慰自己。他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教学上,他说:“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经常一天都没有走出校门一次”。

可是,这还仅仅是开始。

更多的困难接踵而来,吃饭难、用水难……

一个个的苦难让罗燚松措手不及,学校没有食堂,没有人煮饭,每天放学后等孩子们都走完了,罗燚松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用瓷盅蒸饭,就着一点儿咸菜匆匆下咽,填饱肚子,吃肉就根本不敢奢望。每隔一、二个月罗燚松就要走4个多小时的山路回老家一次,一方面是看望老父母,另一方面,可以打打牙祭,每次回家父母总要从屋梁上割下半块腊肉给罗燚松改善伙食,这种时候,罗燚松总是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许久……

在学校,没有吃水,需要等放学后自己下山去挑;没有交通,出行只能靠走路,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反差让罗燚松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

面对村小艰难的环境和工作生活条件,罗燚松又动摇了,可是想逃避却无处可逃。怎么办?怎么办?每当夜深人静,罗燚松一遍遍地问自己。万般无奈之下,罗燚松给自己最敬重班主任老师写信,倾诉自己的苦闷,希望得到指点。

“是金子总会发光。乡村学校也可是展示才华的舞台,同样可以演绎人生的精彩,边远山区的孩子需需要你这样年轻的教师……”时隔多年,罗燚松仍然清晰地记得老师回信中的每一句内容。这封信,不仅给了愁闷中的罗燚松安慰,还给他指明了方向。

“你自己也是农村娃儿,是国家培养了你,你要把那些农村孩子教好……”每次回老家,父母总会在罗燚松的耳边重复叮嘱这些简单质朴的话语,罗燚松感受到自己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讲桌上时不时会悄悄多了几个橘子、一小堆花生;寝室门口,偶尔会多出几颗白菜或者几个萝卜……一些孩子去吃喜酒回来,都会带回几颗水果糖,跑到罗燚松寝室,塞给他就转身就跑掉了,看着手心里的糖果,罗燚松眼泪差点没出来。三胜村民和孩子们的淳朴善良,常常让罗燚松为之感动,看着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一张张稚嫩的笑脸,“既来之,则安之”,罗燚松放下思想包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打发乡村寂寞难捱的课余时光。

第一个学年结束的时候,罗燚松因为教学成绩突出,受到当地党委政府的表彰,在如潮的掌声中,他有了成就感,在学生家长们接连竖起的大拇指上,他体会了自己的价值所在,他决定在三胜村小学安下心来,倾其所学,把孩子们教好。


青春是一份岁月的蹉跎

多年后,罗燚松谈起当年的艰辛时光,还感叹万千。当我们说现在的三胜村仍然很艰苦时,他憨厚地笑起来,指着窗外楼顶的蓄水池,现在有蓄水池,吃水基本上不成问题了,还有,现在水泥公路也通了,我回家可以骑摩托车了,和过去相比,现在已经是非常的不错了。

当年最恼火的还是用水,学校所在的三胜村位于在山顶上,是常旱片区,这里的土地很贫瘠,也不能蓄水,下雨天土地很快就湿透了,可是太阳一出来,土地就干得没有丁点儿水分,“用水难”一直是困扰当地村民的老大难问题,由于常年缺水,村民几乎都是吃“望天水”(就是下雨的时候,用盆盆桶桶把水储存起来用)。可是连“望天水”也毕竟太有限,平时吃水需要到很远的山下去挑水,而一个壮劳力挑一挑水,来回也需要一、二个小时。

罗燚松不禁“望水生畏”,但是罗燚松吃住都在山顶上的学校,再困难也不得不下山挑水。对罗燚松这样很少干农活的人来说,从山下把水挑回学校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扁担压在肩膀上钻心地疼痛,腰也直不起来,而且挑水爬山,稍不注意,脚上发软,就可能连人带桶摔下山去。走几步歇一歇,就这样走走歇歇回到学校时,水桶里的水一路抛洒,往往只剩下半桶水了……

这还算好,遇到天干的时候,山下的水井也没有水了,就得挑着水桶满山沟地找水源,有时连田里“牛脚凼”里的浑水也很稀罕,村民们也抢得打架。罗燚松也和村民一样,每天放学后,都得挑着水桶,去山下找水、挑水,尽管村民们很尊敬罗燚松,可是遇到天干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罗燚松也得满山沟地找水,往往一、二个小时还找不到一处水源。

“那时,每到秋收后的季节,晚上每条山沟里都是找水的人们,打着明晃晃的火把,像赶场一般热闹,如果找到一处水源,村民就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围在旁边等候,有时达几十个人排队,等水坑里沁出来的舀满一挑水,下一个赶紧凑上去等待,一般要半个小时才能舀满一挑水。

罗燚松说起这些往事,仿佛历历在目,说到这里,他眼眶有点发潮,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最难忘的一次是1994年的夏天,三伏连秋旱,三胜村可以找到的水源几近枯竭,村民们千方百计四处找水,往往一晚上还找不到一挑水。一天放学后,罗燚松冒着酷暑去找水,找了二个多小时还没找到水,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碰到一个叫刘仕江的村民也挑着水桶在找水,罗燚松暗自高兴,认为刘仕江是当地村民,跟着他肯定可以很快找到水源,赶紧和刘仕江结伴而行,可是连续转了四五条山沟,还是没有水,连刘仕江也准备放弃的时候,两人突然发现一块干涸的田边,有一个脸盆大小的“牛脚凼”,里面还有些浑浊的积水,喜出望外的两人赶紧奔过去,一人分了半挑水,喜滋滋地挑回去……

水贵如油。罗燚松只能尽可能地节约用水,洗脸水用来洗脚,清洗衣服的存起来泡脏衣服,缺水的时候,洗澡只能用半桶水,实在没有办法时,就用湿毛巾擦擦身体……

自己的困难还可以克服,可是孩子们呢?从早上到学校,下午放学离开,整整七八个小时,孩子们没水喝,有时,孩子们就去附近的村民家里偷水喝,由于水来得太不容易了,一旦被村民发现,就会撵到学校来责骂。至今说起这些往事,罗燚松的心里还很难受。看着孩子们干裂嘴唇,无助的眼神,耳边响起的责骂,罗燚松把孩子们叫到自己的寝室里,将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水,一碗碗地舀给孩子们喝,看着孩子们欢呼雀跃地离开的身影,罗燚松觉得特别的欣慰和快乐。

直到2003年,上级拨款将学校青瓦房的教室改建成平房后,在楼顶上修建了可以蓄水的楼坪,师生们可终于以喝上楼坪上的“坪水”(下雨天蓄积起来使用的雨水),尽管是“望天水”,但毕竟有了蓄水的地方,不用再挑水了,那根陪伴了罗燚松整整12年的挑水扁担才光荣“退休”。前几年学校又在楼坪上修建了一个密封的蓄水池,才终于用上干净清洁的饮用水。

除了吃水困难,在三胜村,最难的还有“出行难”。

学校距离场镇20公里,以前连路都没有,后来修建了一条窄窄的土公路,但是坑坑洼洼的公路上,“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来回坐一趟摩托车要40元车费,如果走路,要2、3个小时,为了节约,回家或者到镇上办事,罗燚松基本上是走路出去,很少坐摩托车。

为了方便出行,1995年,他挤出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代步,但是由于路烂,加之坡陡弯急,回来时,只能推着车走路,经常是“下坡人骑车,上坡车骑车”,每次回到学校,不仅是疲惫不堪,而且一身的灰尘或泥泞,洗澡又缺水,那些艰难的日子让人至今记忆犹新。

2005年,饱受推车之苦的罗燚松,省吃俭用挤出几千元钱,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终于不用“上坡车骑人”了,但是由于路太烂,路面上经常是拖拉机碾压出的深深沟槽,摩托车只能从20-30厘米宽“黄鳝埂子”上骑行,稍有不慎,就有跌入路旁深沟的危险。有一次,罗燚松搭乘妻女骑车从学校回老家,摩托车突然熄火造成侧翻,一家三口连人带车跌倒路边的坎下,车上的东西洒落一地,女儿唯一的玩具不知去向,听到女儿惊恐的哭声,看到母女俩满身的稀泥,罗燚松心如刀绞,幸好人没有大问题……多年后,当罗燚松的妻子回忆起这件事时,忍不住眼泪又一下流出来了……

风里雨里,寒来暑往,白天黑夜,罗燚松在这条泥泞的山路上奔走了17年,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

2008年,乡村公路硬化,“出行难”的问题终于改善了。


青春是感谢有你的相濡以沫

1993年秋天,罗燚松到三胜村小学工作已经两年了,由于教学成绩突出多次受到党委政府的表彰。新学期开学时,学校分来了第一个女老师,这是一个漂亮而文静的女孩子,她的家就在学校附近,她叫刘会琼,父亲也是民办老师,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刘会琼对老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年夏天她通过考试成为一名乡村代课教师,分配到三胜村小学代课。

刘会琼的到来,仿佛带来了一股春风,学校里的男老师们都纷纷向刘会琼献殷勤,但是刘会琼偏偏看上了罗燚松。你帮我上节课,我帮你洗件衣服,互相帮助互相关怀,两人之间的感情慢慢升温,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罗燚松终于牵上了刘会琼的手。这一牵手,他和刘会琼相携着走过了22年的风雨时光。

那时在学校的恶劣环境下,他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卿卿我我的浓情,回忆往事时,罗燚松还是那句话“平平淡淡、平平凡凡”。 采访中我们问刘会琼,当年怎么看上罗燚松的?她羞涩地笑笑,“主要是看中他的踏实、肯干,为人好,他不善于表达,但是认定的事情就往一个方向努力去做”。很朴实的话语,却是对罗燚松最形象的素描。

罗燚松,这个村民眼中的“外地人”,从此在三胜扎下了根。

1997年1月,他们结婚了,不久女儿出生了。一家三口拥挤着居住在学校窄小的寝室里,婚后的各种困难接踵而来,上课、备课、批改作业、煮饭洗衣、带孩子……各种大小事,夫妻二人手忙脚乱。

刘会琼说,那时的日子真的很艰辛,特别是洗衣服时,心疼罗燚松挑水的刘会琼,,每次都是把衣服带到山下的水井边上去洗,然后再挑上半桶水回来,每次挑回来的水用后都不会直接倒掉,而是要存放起来,一水多用。二十多年养成的这个习惯,至今刘会琼都还改不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女儿还不满周岁,罗燚松的母亲去世了,忙完母亲的后事,打工的二个兄弟又外出了。看着年近70的老父亲一个人在老家孤孤单单的生活,罗燚松很愧疚,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长大,自己还没来得及尽孝母亲就走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丢下老父亲了,得到刘会琼支持的罗燚松将父亲接到学校赡养,但是学校没有住处,只得每天放学后,罗燚松就把教室里的课桌拼起来做床,让父亲暂住在教室里,早上又得赶在学生到校前将教室收拾好……

不久学校改建,老教室拆除,父亲又没有住处了,只得去借其他老师的寝室来住,这样的日子捱过了二、三年,实在无法拖下去了,罗燚松夫妻只得四处借贷,凑了1万元钱,在镇上买了一套的二手房,尽管房屋老旧,但是毕竟第一次完完整整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他们夫妻二人都很高兴,终于解决了老父亲和孩子的住宿问题。

虽然有了家,但是夫妻二人还是住在学校,他们的“家”还是在学校,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去看看父亲和孩子,而罗燚松经常因为工作太多,周五的时候老师们都走了,罗燚松却要在学校加班,星期六中午才回去看望父亲和孩子,住上一晚,星期天下午又赶回学校,有时事情多,周末就干脆不回去了。在他们夫妻的心目中,学校才是他们的“家”。一直在学校读到小学毕业的女儿,自从进入初中以后,就很少见到父母。

2004年,村小的负责人退休了,上级任命罗燚松担任三胜村小学校长,繁重的教学任务外,罗燚松还承担起了学校的管理工作,他变得更忙碌起来。

由于刘会琼长期是代课教师,每个月只有二、三百元的工资,两人的收入非常拮据,还要抚养女儿,赡养老人,偿还购房债务,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刘会琼,用她瘦削的双肩承担起了繁琐的家务,让罗燚松能够全身心底扑在教学和管理上,罗燚松至今说起,还感到对不起妻子。就这样,两人互相依靠着支持着,走过了那些最艰难的日子。

随着下海潮、打工潮兴起,很多村民外出打工挣到了钱,回来修起新房子,购置了家电,面对家庭的经济拮据,刘会琼也曾经动了外出打工的念头,可是刚一向罗燚松提起,就被罗燚松拒绝。她说,罗燚松是师范毕业的,他的梦想,就是教书、教好书,任何诱惑都不能让他放弃教书的想法。

于是,刘会琼只得放弃这个想法,继续当她的代课教师,每月领取微薄的报酬。

2008年,刘会琼终于通过县上的公招考试,正式成为一名公办教师,结束了长达16年的代课教师身份,分配到大窝镇龙泉小学,这里的交通条件、学校条件、外部环境等都远远好于三胜村小学。而这也是相识16年来,两人第一次分开。

刘会琼去了龙泉小学教书,罗燚松又一心放在工作上,两人经常一、二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家里完全乱成了一锅粥。上级考虑罗燚松的实际情况,想把罗燚松调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但是罗燚松不愿意离开三胜村。

无奈之下,一年后,刘会琼主动申请调回三胜村小学任教,陪伴在罗燚松身边。从三胜村小学成立以来,主动申请调到三胜村小学任教的老师,刘会琼是第一人。

刘会琼说,没有办法啊,他不愿意走,只好我调回来,我理解他对三胜村的感情。这普普通通的话语,没有半点的华丽,没有半点的豪言壮语,衬托出了罗燚松,一个山村教师对山区教育的朴素感情。

“夫唱妇随”。学校的老师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罗燚松和刘会琼夫妇,如两颗青冈树,在三胜村的山顶,站成了一方不变的风景。


青春是一份“勤杂工”的历练

从两排小青瓦房,到如今教学设施设备齐全的教学楼,学校经历了数次改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罗燚松亲身经历和参与了每一次的建设,见证了学校的点滴变化。

学校地处偏远,人员短缺,罗燚松不仅是老师,学校负责人,还是电工、门岗、修理工、搬运工。课桌椅坏了,罗燚松亲手修理;电线坏了,罗燚松亲自检查修复;新学期的课本运来了,他又亲自帮着往教室里搬运。无论学校的大小事情,都要罗燚松亲自去做。

2001年冬天的时候,一天学校的电线短路了,冬天的山里,教室里没有电灯,学生们就看不到黑板上写的字,四处找不到电工的罗燚松心急如焚。眼看天快黑了,刘会琼在忙家务,叫罗燚松带好女儿,罗燚松却把女儿放在旁边,自己搭上梯子就往屋顶上爬,准备自己去检查,结果从屋顶上摔下来,差点砸着女儿,才3岁的女儿被吓得大哭,听到哭声的刘会琼从寝室里出来,抱着惊恐的女儿,看着罗燚松腿上鸡蛋大小的青疙瘩,一边埋怨罗燚松,一边忍不住地眼泪扑簌簌地掉,黄昏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寂静,只有哭声和抽泣声在回响,生活的艰辛让罗燚松心如刀绞。

2013年春天,学校厕所的冲水箱坏了,罗燚松搭上梯子爬上2米多高的墙上去修理,由于梯子滑到,罗燚松重重地摔下来,导致韧带受伤,无法行走,他还坚持瘸着腿去上课,下课后回到寝室,痛得冷汗长流,刘会琼叫他请假休息半个月,但是罗燚松坚决不同意,他说我休息去了,谁来给孩子们上课?后来瘸腿都无法走路了,罗燚松就柱着拐杖去上课,看着罗燚松歪歪斜斜走向教室的背影,刘会琼的眼泪流了出来,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无奈……

有一年干旱很严重,学校楼坪上的蓄水都干了,为了解决用水问题,罗燚松奔走了四、五个小时,去借了五台抽水机,分段加压,从好几里外的山沟里将水抽到位于山顶学校的楼坪上。白天上课,放学

后就去抽水,连续守了四、五个通宵,才将楼坪上的蓄水抽满,罗燚松的眼睛熬得通红,整整生病了一周时间。但是罗燚松却很欣慰:自己辛苦点,但是解决了学校的用水问题。

学校的大小事务都是罗燚松亲力亲为,罗燚松说:学校偏远,找人不容易,而且学校也没什么经费,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吧。

担任学校负责人后,由于管理工作需要写材料报资料等,而当时学校又没有配备电脑,罗燚松决定自己买一台电脑,但是学校没有资金,而自己只有2000多元积蓄,买不起,那段时间,罗燚松整天愁眉苦脸,于心不忍的刘会琼悄悄向自己的妹妹借了2000多元交给罗燚松,终于买来一台电脑,放在办公室用于工作需要。

刘会琼说,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青春是一支燃烧的蜡烛

青春是一支燃烧的蜡烛。从意气风发的21岁青春韶华,到饱经沧桑的46岁中年教师,罗燚松把自己的青春抛洒在了三胜村--这个偏远大山里的小学校。

作为一名老师,罗燚松总是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有的学生因为家太远没吃饭,他把学生叫到自己的屋里,把自己饭菜端给孩子们吃;有的学生因为困难,开学时交不起学费,他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为孩子们把学费垫上,有时要为10多个孩子垫钱,有的学生因为家贫后来也没有归还。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孩子们能好好上学,就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罗燚松基本上记不得具体的人了。

为了提高学生的成绩,罗燚松总是牺牲自己的业余时间无偿地为孩子们补课。有一年,一个海南转学回来的孩子,因为不适应新环境和教学方法,成绩不如人意,罗燚松很着急,一天放学后,他又将孩子留下来补课,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一遍遍地为孩子反复讲解,连晚饭都顾得上吃,冬天的山上很冷,刘会琼做好的饭菜一会儿就凉了,她默默地将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直到孩子完全懂了为止,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罗燚松夫妇让孩子和他们一起吃完晚饭,由于担心孩子路上的安全,他们夫妇二人打着手电筒送孩子回家。途中遇到孩子的家长来找孩子,心急如焚的家长不理解,认为老师不该留孩子,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罗燚松,罗燚松的解释家长根本不听,气急的家长甚至说出了脏话,满腹委屈的刘会琼忍不住与家长吵了起来。

事后,刘会琼埋怨罗燚松,不要再给孩子们补课,可是罗燚松依然我行我素,遇到成绩差的学生仍然为孩子们无偿地补课。说到这些,刘会琼笑了起来,我理解家长,他们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其实我当时也只是说说气话,我理解罗燚松对学生的那份关爱,在他的心里,学生们就像自己的子女一样。

说到子女,罗燚松眼眶湿润了,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除了对不起妻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对不起老父亲和女儿,如今老父亲已经80多岁了,自己却似乎没有好好地尽过孝心。女儿今年在高三补习,由于他们夫妻都扑在学校,几乎没有好好辅导过女儿,女儿的成绩不尽人意,去年高考没有考上大学,本想今年好好陪陪女儿,可是由于学校的各种教学、管理任务又特别繁重,这个心愿也无法实现,他们只能叮嘱女儿自己好好努力。

“几滴汗水,几分收成。”从教25年,有22年担任毕业班教学工作,罗燚松所教学科成绩优异,年年在“教育质量评比”中名列前茅,多次受到县委县政府和市县教育局的表彰,荣获“德育工作先进个人”、“优秀教师”等,2012年还荣获了四川省优秀乡村教师“怡和烛光奖”,这是对罗燚松二十多年如一日,执著于山区教育最好的褒扬和肯定。

特别是2004年担任学校负责人以来,他和全校教师齐心协力,积极开展丰富多彩的活动解决教育教学中的各种困难和问题,努力提升教师教育教学水平,全校教育教学质量稳步提高: 2007、2008连续两个学年度,全校共12个科次就有10个科次荣获县教学质量奖,他自己也连续两个学年被县委、县政府评为“边远山区学校优秀主任教师”。

二十多年来,罗燚松的学生,先后有几十名考取了四川农大、西南财大、军校等等,成了“天之骄子”。每年春节期间,都有学生来看望罗燚松,感谢罗燚松的教诲之情,每当想起这些,他就倍感欣慰,无怨无悔。

一次假期里,罗燚松到学校处理些事,回家途中,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从远远的地方奔过来,气喘吁吁地向罗老师问好,罗燚松教过的学生实在太多了,罗燚松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谁?女孩子自我介绍,罗燚松才记起这是多年前自己教过的一个女生,当年她的成绩不是很好,罗燚松总是在放学后为她辅导,后来她考上了西南财大,现在成了一名公务员,在市政府工作。当女孩子再三感谢罗老师的教育之恩时,罗燚松觉得自己一切的辛劳,在这一刻都值了。

当采访快结束的时候,我问罗燚松,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时?他说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女儿今年考上大学,自己也会少些愧疚。另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学校能多来些年轻老师,增加一些新鲜血液,带来新的教学理念,提高学校的教学水平。而自己,还会在这里坚守下去。这一刻,一直在我的心里涌动的那份冲动,差点夺眶而出。

告别的时候,罗燚松把我们送出校门,目送我们远去,回头之时,看见春阳下,这个朴实的中年汉子就如同一位朴实的村民,在看着那些渐渐成熟起来的庄稼一样,坦然淡定,无怨无悔。而丝丝白发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双鬓,憨厚的笑脸上刻满了这二十多年的沧桑。

乡村公路上,金灿灿的油菜花正在怒放,蜂飞蝶舞,春色无边,远处的山岗上,是一片茂盛的青杠林,枝头挂满一片片彩色的树叶。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罗燚松一直重复的一句话,“我只是无数山村教师中很普通的一个教师,我很平凡,就是想怎么教好书,怎么培养出优秀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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