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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勇:在别人的故事里照见自己
——读随笔集《在成都》
来源:四川日报 编辑: 时间:2023-04-07

  文学的魅力之所以永存,在于读者在别人的故事里,能照见自己的命运;在别人的思索里,能审视自己的人生。拿到聂作平新作《在成都》(成都时代出版社,2022年11月)后,读到他在书中写及的那些地域、人物、事物,于我是熟悉的,顿时心有戚戚焉,不觉中有了极强的代入感。

  《在成都》共10章,以地名为经,时间为纬,经历为线,人物为丝,事件为结,编织出一张俗世人生悲欢离合网。基于个人书写的《在成都》,讲的是一个人和一座城的故事,也是一群人和一座城的故事。虽然书中没有我,但我是书中“一群人”之一。在这些带着回忆色彩的文字里,存留着一代人的梦想与挣扎,为滚滚而来又滚滚而过的韶华作了简单又厚重的注脚。
  作为较早一代“蓉漂”,聂作平最初居无定所,在成都东、南、西、北4个方向都曾居住过、生活过、工作过。最后,他定居城南,成为自由职业者。《在成都》是他在成都24年的岁月写照。
  成都的文化氛围一向浓厚,报纸、杂志、图书出版一度极为繁荣。聂作平与众多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一样,向往成都,来到成都,扎根成都,就职于大大小小的文学机构、报刊媒体,贡献着青春和热血。尽管红星路上大报大刊众多,红星路周边小报小刊也不少,聂作平期待着的进入大报大刊的梦想却一直未能实现。最终,他意识到,“我还是更适合坐在家里码字。”
  从照进现实的梦想之光幻灭,到理性的自我归于书斋的选择,时光已过匆匆数年,聂作平也从一个文学青年成为文学中年。《在成都》书写了他的梦想,他的打拼,他的思考,他的抉择,是个人奋斗史、心灵史乃至思想史的一部备忘录。
  谈论成都,其实质是在谈人。无论是味觉上的麻辣鲜香,还是视觉上的平坦方正,在成都生活的人,才是这座城市的核心。聂作平在书写自己的同时,也大量书写了所接触的市井众生和文朋亲友。
  聂作平用传神的文笔,让书中的小人物形象鲜活,个性突出,让人过目难忘。如沙河堡的房东、开理发店的小芳、开麻辣烫的年轻情侣,人南立交桥下卖鼠药的中年男人、拉二胡的老人、乞讨的女人,双林路性格古怪的老头、慈善和气的老太太与精神不正常的儿子、卖报纸的王二娃和老婆李桃花等,都呈现出市井人物热气腾腾的形象,呼之欲出。
  作为文学从业者,聂作平交游广泛,文友众多。《在都江堰》一章中,聂作平饱含深情地写到了对他提携关注甚多的陈道谟。陈老虽隅居都江堰,但他以办刊为平台,聚集了国内外大批优秀作者,聂作平就是其中之一。陈老对聂作平偏爱有加,不仅邀请他参加笔会,还一直关注着他的创作,甚至还为聂作平的工作奔走呼吁。聂作平回到原单位过得不如意,陈老心急如焚,辗转打电话找到聂作平,想把他调到都江堰。尽管最终“解救”未果,但一个文学前辈对后学的提携关爱之情已跃然纸上。
  《在平乐》一章里,聂作平的视线落到了亲人身上。妻子的“外公八旬开外,烟不离手,酒也顿顿有。量不大,三两就烂醉……”寥寥几笔,外公的个性、形象破纸而出。更为有趣的是,外公的口头禅是“古人说过”,每句话都如此,让人忍俊不禁,对其印象更为深刻。
  不同的人在成都,路过同样的街道建筑,会留下不同的记忆,这或许是《在成都》的另一种观照。作为人群聚居的城市,在聂作平20多年的洞察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成都》的章节中,聂作平真实记述了这座城市的历史嬗变。
  比如沙河堡,当聂作平再次看到时,没有找到曾经租住过的马家沟和小院,若干新建的高楼笔直如林,不再有破旧而平易的小街与小院,进而感慨“城市前进的脚步已经超越了我们对旧日子的遗忘”。再如北边的解放路,如今两侧新建了不少高大楼宇,街道也已拓宽。而20年前,这条路还是一条古意盎然的老街。聂作平对老街进行了细腻的描写,满街的梧桐树,藏在树后的小店铺,甚至还有一家在镇上都难寻的白铁皮屋。怀旧之情,溢满笔端。
  《在成都》的每个篇章,都有不少对地域新旧对比的描写。在城市日新月异的变迁中,聂作平尽力用文字留下城市的时代记忆。若干年后,当现在的成都变成后人眼里的老成都,或许会有不少城市地理文学爱好者,在《在成都》里爬梳出泛黄的记忆,一如今人对老成都的回忆。从这个角度来说,《在成都》也是一部珍贵的关于成都人文风情的民间记录史。
  鲁迅说:“弄文学的人,只要一坚韧,二认真,三韧长,就可以了。”读罢《在成都》,我认为,聂作平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