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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新画卷
来源:石秀容 牛放 编辑:梁曌 时间:2020-08-31

六月的大田

青山如黛,碧水蜿蜒

稻浪翻滚,花开遍野

处处交织着美丽与喜悦。

——民歌

2015年脱贫攻坚开展以来,帮扶单位省作协和县扶贫移民局累计投入资金1111.27万元,改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发展特色产业,壮大村集体经济,实施贫困户危房改造与异地搬迁,方便了大田村民的日常生活、文化娱乐、保健就医等基本保障。大田村民们普遍体会到脱贫致富带来的党的关怀,社会大家庭的温暖和脱贫致富带来的富裕与幸福生活。出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人民安居,社会稳定,治安良好,交通发达的良好新农村幸福图景。

现在,我们拉开时间的帷幕,走进大田村去亲眼目睹一下那些脱贫攻坚的行程和繁荣昌盛的景象。


(一)

六月连续天旱,按照习惯,每到夏季,贫困户张德华老伴就焦急万分,这一次却十分淡定,在新房里悠闲地收拾着家务。她为何如此淡定呢?“现在家里安装了自来水,我再也不用担心天旱缺水了。” 原来自来水到户是她的底气。水龙头一开,哗哗的清澈的泉水就流个不停,吃多少,放多少,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放。

张德华住在大田村月耳岩下时,吃水全靠挑。天旱的时候,村里唯一的井,犹如老母牛干瘪的乳房挤不出奶水一样,根本供应不了村民用水。人们必须翻过一座小山,再走几里山路,到邻村去挑水。去的人多了,邻村的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不是派人守在村口,就是用铁链把井口锁上。

持续的干旱,大家都视水如命,临近的村子都给井口上了锁,不论翻过几道梁,爬过几个坡,往往都是空桶而归。夜深时,打着手电,下到井底,一瓢一瓢地舀,挑回家的也是浑浊的水。这样的日子大田村实在是受够了,过也过不好,逃也逃不掉,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呀,真是欲哭无泪。

斗转星移,直到5年前,大田村吃水还是个问题。当时上级出资,为大田村建好异地搬迁房,村里曾多次上门做工作,让张德华一家尽早搬进新房,但是她都无奈地拒绝了:“我和老伴年纪大了,还有病,子女又不在身边,一旦天旱缺水,我们根本就没办法。”

对口帮扶单位四川省作协领导得知这一情况后,多次到大田村调研,了解情况,分析问题,有针对性地派出得力干部到村上出任第一书记,切实解决问题,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役,把党的温暖带到贫困农村去,让他们和全国人民一样过上幸福日子。作协领导了解了大田村的具体情况后,投资10万元,在异地搬迁点,附近山下打了一口井,再次将井水提升到搬迁点后面山坡上,在山上修好的水池里沉淀,再利用地势落差,通过管道自行流进搬适点各家各户,让搬迁户吃上了自来水,首次彻底解决了村民吃水的老大难问题。

2020年初,时任四川省作协下派第一书记和村上干部又到县上争取资金,为大田村安装了5公里多的自来水管网,一次就覆盖了八个社,让大家都吃上了自来水。

墙院边,柴禾堆放得整整齐齐,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张德华和老伴生育三个女儿,都远嫁他乡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经济也不富裕。张德华患有矽肺病,而老伴不仅胆囊被切除了,还患有一些慢性病,日子可想而知。如今,两人靠着低保、农保、粮食直补、入股分红,逢年过节三个女儿也孝敬一点,用他们的话说,现在的日子是糠箩篼跳进了米箩篼,好日子好着呢!

张德华夫妇感慨地说:“那些年,鸡屁股就是他们家的银行。”过去没有经济收入,每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更别说他家就一个男人。尽管他和老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日没夜地侍弄庄稼,日子过得皱皱巴巴的,就像打满了补丁。家里养了几只鸡,每天都要下几个蛋,但舍不得吃,也不敢吃,逢赶集的日子,张德华就提上鸡蛋到集市卖了,再换回油盐酱醋和针头线脑,有时还需背上一点粮食才能换回日常生活用品。

为了让鸡蛋买个好价钱,每场雨后,张德华都会派女儿们出去捡拾蜗牛(粮食充足,鸡就会每天下一个蛋,下的蛋大一些,价钱也会高出一两角)。小女儿曾撅着嘴说,为什么我要给鸡捡蜗牛,它生的蛋又不给我吃。有时为了犒劳孩子们,也为了让孩子守住这个秘密,张德华会从集市上给女儿们带回一点廉价糖果,但孩子每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大田村处于岩峰、贵福、水口(2019年乡镇撤乡并镇前,现在水口镇所有的村,分别划分到岩峰镇和土溪镇)三镇交界处,到岩峰镇要走15里,到贵福和水口镇要走20里,平时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油水,赶一趟集更是走得脚趴手软。如果遇到下雨天,深一脚,浅一脚,加上背上的粮食重量,经常走得眼冒金星,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也只能咬着牙承受。

“现在村公路都修到了每家屋门口,出门都是坐车,想吃什么上街也方便,来回只要几十分钟,家里也用上了自来水,天然气,日子越来越红火啰!”张德华老伴话里溢满了幸福。

走出张德华家,我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玉米味,站住四处张望,农村不仅基础设施好,吃的全是绿色食品……现在,很多人都回乡建房屋。

“这个异地搬迁点,就是以前的村小。”随同的书记李太书说。

“小学!?”我愣怔地站在原地,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只有通往山梁的蓬蒿小路,还能让我模糊地看到昔日曾风里雨里走过的身影。

“那些年这里被称为‘小台湾’”。

“小台湾?”我好奇地问。

“这个村后靠崖,前是河,左不靠村,右不挨店,到处的路都修通了,唯独我们这不通,你说像不像还没解放的台湾岛?”,他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在路口处,李太书主任指着搬迁点的最里面,“这所学校,只剩那面墙了。”

走近看,学校的轮廓在我的记忆中鲜活、生动起来,师范毕业后在这里教书的情景。这面墙应该是办公室的那面石墙,墙壁上“诲人不倦”几个字在风雨中诉说着曾经的往事。

四个年级,四个老师,每个老师负责班上所有的课程和学生的日常管理。石墙隔音效果不好,三年级老师的声音跑到了二年级班上,四年级学生的读书声窜到了一年级孩子们的耳朵里,要是那个班上音乐课,其他几个班也只能一起上音乐课。

没有窗玻璃的教室,夏天是烤箱,冬天是冰窖。孩子们头上不是长满了痱子,就是手脚、子耳朵上长满了冻疮,严重的还会流脓血,我唯一能做到就是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些钱,买了窗帘布和跳绳、羽毛球。雨天,孩子们只能挤在泥土地面的教室里活动,不到两分钟,大家的头上、脸上就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

最难的就是开学的时候,各班老师要组织学生到中心校背书。午饭后,大家都带着自己的背篓到学校集合,出发到中心校,领完书,分配给同学,就往会走,来回十多里路,汗水湿透了衣衫,肩上勒痕又深又疼。

放学后,老师要走几里泥路回家吃饭,急匆匆吃了饭,又赶到学校,其余三个老师都是本村的,只有我的家在河的对面,每天我都会从厚重的石桥上来回走上好几趟。淙淙的河水从桥下流过,也顾不上看一眼桥边的风景。

有一回一连下了几天雨。那天放午学的时候,我走到河边时,河面突然宽阔了许多,石桥也被洪水淹没了,但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桥面。站在桥头,四处探望,蒙蒙雨雾中一个人影也没有。雨越来越大,敲打着伞面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地上则溅起更大的雨雾。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即使停了洪水也不会退。撑着伞,我鼓足勇气,摸摸索索走上了桥面,只能顺着桥面一小步一小步地用脚试探着挪动前行。刚走出去几步远,就明显地感觉到洪水巨大的冲击力,我有些站立不稳。

“你要过河?”身后传来粗重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冲来人点点头。他几步跨到我的前面,牵起我的手说:“跟着我走就是。”因为有了依靠,胆子也大了许多,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仍然不敢往远处看,两眼死死地盯着脚下,但在他的牵动下,脚也跟着朝前迈去。到了对面的桥头后,匆忙谢过他便回家了,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事。

很久以后,妈妈问我时,说那个牵我过桥的人是我外婆那里的人,我外婆和我们村也是田边挨着地角,有时干活都会碰见。好几天,半夜醒来,都听见妈妈对爸爸说,你去找校长安排个不过河的学校。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此事我一点都不害怕。但听见妈妈的话,我才有些后怕,只要一个波浪盖过来,我就会葬身于洪水中。转眼之间,这已经是过去十多年前的事了。

扶贫不仅是改善了住房环境、基础设施,更重要的是扶智与扶志相结合。帮扶单位省作协利用自身资源,发挥作协优势,组织作家、诗人驻村创作,举办文学公益讲座走进大田村、走进渠县中小学活动,向学校捐赠大量图书及学生学学习用品,还以春节、“六一”、“七一”、国家扶贫日等时间节点为契机,开展慰问、捐赠等活动,关心关爱农村留守儿童、鳏寡老人、困难家庭、贫困党员等特殊人群,共发放慰问金12000元,筹集爱心捐助资金7900元,发放棉被、文具等物品价值近40000元,在提高群众物质生活水平的同时,极大的丰富了群众的精神文明生活。


(二)

大田村硕源水果基地里,近段时间每天都有20多名村民忙碌着。

六月的中旬,我第二次到大田村采访时,正好赶上村民采摘。

“这个树上的桃子又大又红,到这边来摘。”“来了!来了!”坡下的果园里,传来村民们的声音。顺着斜坡,我磕磕绊绊地下到村民们的园子里。七八个村民,或带着草帽,或带着袖套,在树下采摘,各色的塑料桶里已经有大半桶桃子。

“你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吧。”我走近一位精瘦、身穿迷彩服的大叔。

“我们都是附近的贫困户,轻轻松松,一天也有几十块现钱。以前又是挑又是抬,一个月也挣不下几十块钱呢。”透过树叶,我看见他黧黑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今天又有顾客订购了桃子,一早,村上干部就通知了我们。你可别小瞧摘桃,这可是个技术活。”他摘桃的手停在了树间,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我本想帮他摘桃,听他这么一说,我只能楞站在树下。

“别看这些水果是土疙瘩里长出来的,可‘娇贵’着啦,必须轻拿轻放。磕碰过的水果不易保存,这些水果都是要运到外地去的,更要小心。桃子到处都是,人家为什么要买我们的,那就是信得过我们嘛,我们可不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大叔在枝叶间挑选着又大又红的桃子,穿过枝叶的声音沾染上了桃子的果香。

“要不是有扶贫政策,我的家早就散了。”迷彩大叔告诉我。他叫李东,是大田村九社的。以前挣钱就相当于针挑土,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一副小身板,一双手,把日子过在了人前。前两年出了车祸,日子就一落千丈。

李东右脑太阳穴的地方,凹陷得厉害,我怕勾起他痛苦的回忆,便移开了目光。但李东并不介意,用手指给我看,还说太阳穴的骨头少了一块,随着年龄的增长,干不了体力活,挣不了钱,盖不了房,娃儿的婚事也一直没有解决。农村,二十几岁还没成家,就没得啥望头(盼头)了。你不晓得,当时我就想我这家人已经完了。

扶贫工资开始后,李东家被评定为贫困户,享受了一些政策。娃儿出去打工后也找到了女朋友。村上引进了果园,修枝、除草、施肥、采摘,一年四季都有活干,在基地打工不累,收入还高。李东告诉我,他一个残疾人一月也能挣2000多,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田村幅员面积6平方公里,辖10个村民小组,有农户1006户3742人,2017年前有建档立卡贫困户205户760人,贫困发生率21%,属省定贫困村。

脱贫攻坚战打响以来,大田村在四川省作协、县扶贫移民局的帮扶下,在县、乡党政领导下,紧紧围绕2017年贫困村如期“摘帽”,2018年贫困户全部如期脱贫的总体目标,按照“五有一低”、“六有一高”的脱贫标准,精准实施17个专项扶贫计划,扎实开展“九比九看”,将“夯实基础设施建设、发展产业扶贫”作为主攻方向。

2017年,引进四川省硕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以“支部+公司+贫困户+农户”的模式成立合作社,发展李子、桃子、柑橘果树种植230亩,即以支部带头,负责土地流转、群众工作、企业管理等,公司负责种苗、技术管理、市场销售。全村贫困户以产业周转金,农户以现金入股的方式进行经营管理,2017年发放土地流转金4.6万元,民工工资12.36万元;2018年发放民工工资15.6万元;2019年发放民工工资18.5万元,为贫困户当年增收打下了坚实基础。

收获后按总收入的4、6分成,即公司占6成,合作社占4成,合同还约定五年过后给合作社保底分成每亩5000元以上,合作社提取每年纯利的5%作为村集体经济收入,人均突破12元(集体经济人均达标水平10元)。

现在各种水果市场上都不缺,如何建立自己的品牌,让顾客满意,愿意消费你的产品,必须适应市场需要,这是硬道理。硕源公司便具有打造品牌的优势。所以,硕源公司的进入,对大田村致富脱贫无疑是有好处的。

硕源公司在考察时,看中了大田村山坡上那一片土地。现在的水果虽是新品种,色泽、口感都很好,但对生长环境还是有苛刻要求的,土地贫瘠可以通过肥料来改善,但如果日照不充足,那水果的甜度就会严重受影响,从而导致销售难度。

山坡上那一片土地,涉及到 7社、9社、10社,三个社的土地。村社干部分成三个小组,挨家挨户做工作。农村人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天没亮,就出门干活了;午饭时间,还在田地里;天黑尽了,还没回家,这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每天天黑黑时,大家都会在村办公室集中,有的一脸疲倦、有的嘴唇干裂、有的声音嘶哑、有的闷坐抽烟……烟雾弥漫办公室的时候,大家似乎才缓过劲来,把遇到的难题撂到桌面上,一起商量攻坚办法,商量来商量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思想工作。

每天从早忙到晚,也许只和一两户人谈妥土地流转的事,明明昨天已经说好了,一早起来又变卦了;有的还故意躲着村干部,不是走亲戚,就是躲在屋里不出门。

一周过去了,一份合同也没签下来。不是村民不想要钱,而是觉得种水果不靠谱。在农村谁家门前屋后没有几棵水果树,几辈人,这光景不见得有什么变化,以前早晨吃稀饭,现在也没吃上干饭呀!水果卖不出去,老板可以拖欠租金,农民一旦没有土地了还怎么活?

老婆生病了找不到现钱看病,黑三(因为长得黑,大家都叫这样喊他)愁苦着一张“榆树皮”脸。

村支部副书记徐建军生气地说,“你就是一榆木疙瘩,这块地租了,你还有其它的地种,人没了,你就等着哭吧。”

黑三被点醒了,签下了第一份合同。

村里的男人们,有的闷坐不吭声、有的一支接着一支抽烟、有的躲在没人的角落狠狠地扇自己耳光,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时三天说不出九句话的闷葫芦黑三,竟然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就有点英雄色彩,想到英雄,觉得黑三瞬间变得高大起来。狗日的黑三不但成了英雄,还拿着钱逍遥快活去了,越想越不痛快,索性到村上签合同。彼此相见,难免尴尬,“反正都是撂荒,就当捡钱。”既安慰自己,又宽慰别人。

还没有签合同的,这边来。不会写字的,按手印也行,签了就到文书高通慧那里领钱。耐心排队的,咧嘴数钱的,村办公室里个个脸上开满了花。幺娃子(家里最小的一个)嘴角叼着一截草,躲在角落专注地看着手机,但他把办公室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幺娃子,你躲在这里干啥子?还不去领钱。”村副主任李万福上厕所时,看见抱着手机的幺娃子。

幺娃子瞥一眼村主任,把嘴里的一截草喷出去老远,“哼”一声,转身走了。

“整天就抱着个手机,手机能让你找到媳妇,能让你有票子花?”李万福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几台翻耕机,把山梁上的土地,搅得热气腾腾。几位妇女一边开垄一边说笑。

翻耕机进场第三天,幺娃子的母亲拄着拐杖,故意找茬说弄坏了她的果树,拦在了机器前。荒草丛中确实有几棵野生的果树,只是弄弯了枝丫。蔫不拉几的幺娃子给村干部下蹩脚棋,这比卫星上天,还让村里的男人们震惊。

“就是把我这几颗老牙啃掉,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村干部一个个都在心里给自己较劲,既是啃下幺娃子这块硬骨头,也是啃下村民根深蒂固的贫困思想。

“家里的事都是年轻人说了算。”两天时间,村干部把门槛都踩平了,连幺娃子影子也没看到。每次,他老爹驮着背把村干部送到门口时,都会用这句话结尾。

幺娃子母亲拦在翻耕机前,徐芳的男人便明白几分了,幺娃子想得到比大家都多的租金,把那个漂亮的女人哄到手,那个女人的照片,他无意中从幺娃子的手机上看到过。在这件事上,黑三抢了个第一,要是幺娃子也占到最大的便宜,以后出门,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这些天,徐芳的男人,兴趣不在工钱上,喜欢闷闷地坐着,直到上床睡觉。有时也抹黑出门,回来更是眉头紧锁,平时一挨床就会鼾声大作,后半夜,还在不断翻身。小女人想,莫不是男人心里装了村里那个最好看的女人?

山梁上翻耕机再次轰隆隆响起的时候,徐芳十多天来,心里的疑惑彻底消除了。

初夏是一个鲜艳的季节。浓绿挤满了眼,微红的桃子顽童似地压弯了枝条,略施粉黛的青脆李,满脸驼酡色的鸡血李高高站在枝头,迎候太阳热烈的亲吻,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山坡上,让风也陶醉了。

打赢脱贫攻坚战,产业扶贫是关键。80年代随着打工潮南下,大量青壮年涌入广州、深圳等沿海城市打工挣钱,留守在家都是“369”(妇女、儿童、老人)队部,老弱病残,农村成了空心村,大田也不例外。村里引进了产业,拓宽了群众的就业渠道,很多外出务工人员又纷纷回来了还成了村里致富带头人。


(三)

“不是为了一家老小,谁愿意背井离乡。”李华志在外打工十多年,除了吃穿、来往交通费,也没存下多少钱。现在,他不仅在镇上开了家摩托车售卖店,还带头种植了天麻等药材,在家门口挣的票子一点也不比外面少,既照顾了父母也管教了孩子。

“天麻要选个头相当、健壮、外观整齐、个头大、成色好、无创伤的作为麻种。”村上成立农民夜校后,李华志隔三差五就要给大家讲天麻如何选种、栽培,还常常到田间地头现场指导,手把手教大家种植。

回乡后,李华志从事过香菇、木耳、果树、鸡鸭等传统种养殖业,但都不太理想。随着国家对农业扶持力度的不断加大,看到了发展农业产业的巨大潜力,加之从事香菇等传统栽培,有一定的菌种栽培经验,经过考察论证,李华志瞄准了天麻种植,决定走规模化种植发展的路子。

2018年,他多方筹资,自建菌种培育室,传统方式栽培天麻,由于对天麻种植困难估计不足,加之缺乏种植技术,第一年天麻种植失败了。

但是李华志没有退缩,通过查阅资料、网上视频、探索研究学习天麻种植技术,2019年,野生栽培天麻喜获成功,他不禁深深感叹“科技是成功法宝”。

周围群众看到李华志天麻种植带来的可观效益,便跟随他学习天麻种植技术,他组织群众一起学习,一起实践,免费到栽培地点进行指导,逐渐他成为村里天麻种植带头人。

在他的带动下,大田村10多户村民种植天麻20亩。李华志说,下一步,他将继续扩大群众覆盖面,并将掌握的在麻种植技术教给更多群众,带领更多群众富起来。

大田村,田不成块,地不成片。针对产业引进难度较大的实际情况,帮扶单位省作协、县扶贫移民局、乡镇领导干部,经过多方考虑、多次调研商讨,决定引进回乡创业青年和培育本地带致富头人,采取长短结合,种养互补的方式,带动贫困户脱贫增收。

徐云博是大田村第一个回引的创业大学生。

一个大学生回来养猪。当初邻居总是人前人后笑话他,父母不理解,还觉得很是丢人。

经过两年的考察时间,2014年,徐云博决定发展生猪养殖,建立祥兴家庭农场。村上协助流转土地16余亩,为其引进德康生猪仔猪,还邀请技术指导现场指导养殖技术。现在养殖场年出栏生猪2000余头。 村上还多方争取资金为养殖场,曾加三相电压器一台,挖掘深水井一口。

“还是年轻好,一年就能挣不少钱。”

“不是年轻好,而是知识改变命运。哪像你我几十年,这日子还是没起色”这是村民经过徐云博的养殖场时,绕不开的中心话题。

一人致富不算富。徐云博当初决定回来,就是为了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在帮扶单位省作协、县扶贫移民的支持鼓励下,在镇党委政府政府的帮助下,徐云博建起“公司+支部+农户”的发展模式,推动实现党组织引导、合作社拓展市场、农民共同发展的一体化经营,20户贫困户用产业周转金入股分红,保底分红5个百分点,并优先解决贫困户劳动力就业。

在大田村采访时,同行的镇委书记贾继平说,现在每个社除了有一两个主导产业,还有一些贫困户自主发展的种养殖业,镇村干部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提升服务水平让产业扩能增效上。

“谢谢书记,我的命总算保住了。”路边走来一个健康黧黑的中年人,握住了贾继平的手。

看我们一愣,随后他又抓着脑袋,憨笑道:“哦,我的洋姜保住了,其实那就是我的命。”

他离开后,我有些纳闷。书记告诉我,他是张小红,人勤快,头脑灵活,因父亲腿脚不方便,常年患病,妻子又是智障,还有上学的孩子,家庭经济入不敷出,而被评为贫困户。

村上与渠县宕府王食品有限公司签订定单农业发展洋姜种植,流转土地近500亩,部分无劳动力的贫困户用产业周转金入股,由村上负责翻耕、种植,收获后,除去成本,劳力,收取部分管理费作为村集体经济组织收入,其余部分按入股比例分成,在家有劳动能力的贫困户,鼓励自种、自收、村上负责统一销售。

以前,张小红也在自家自留地种植过洋姜,但大多都是任其自由生长,时节一到,便挖出来,淘洗干净,腌制咸菜。洋姜种植技术简单,见效快,又不用考虑销售,应该是一条致富门路。张小红、李彪承包了50亩土地,种植洋姜。

翻地、播种、浇水,张小红精心地照顾着这块地,看到拱出泥土的幼苗,他看到脱贫的希望,每天到地里除草、施肥,洋姜长势良好。

大田村的土质薄,洋姜虽然抗旱,但土壤水分充足能大幅度提高产量。张小红想在自己的基地建口蓄水池,他把自己的告诉了镇干部后,不到两周时间,基地的蓄水池就建好了。

脱贫攻坚就是以贫困村为主战场,发挥致富带头作用,通过“输血式”扶贫,到“造血式”开发,让越来越多的贫困户,走上了致富奔小康的康庄大道。

走进大田村森鑫板材加工厂,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晒场里,工人翻拾着一排排晾晒的木片,黧黑的臂膀在骄阳下泛着油光。今年受疫情的影响,好多企业受影响,工作不如以前好找了,对于一天能拿到一百多元工资,贫困户李云很是高兴,像李云这样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厂里有89人,每人每月的务工收入最低保障2000多元,最高时可拿到6000多元。

森鑫板材加工厂采取“支部+公司+专合社”的模式发展柜桉2000亩,建成占地40余亩的板材加工厂。优先对剩余劳动力贫困户进行岗位培训,提供就业岗位,增加贫困户家庭收入,让当地村民做到了“打工挣票子、种田饱肚子”两不误。

帮扶部门四川省作协多次深入贫困户家中,结合贫困户自身实际,“量身定制”脱贫方案,发展庭园经济426户,养殖土鸡1万余只,并以购代捐的方式,解决销路问题,每户每年净收益900元;发展种植优质砂糖橘、冠心蜜柚、W麦柯特200亩,为贫困户持续增收和集体经济收入打下坚实的基础。2019年,大田村集体经济近5万元,贫困户人均增收650元以上

决战脱贫攻坚,没有捷径,帮扶单位省作协成立了以作协党组书记侯志明为脱贫攻坚领导小组组长,对帮扶工作主动过问,脱贫问题主动解决,引进项目主动协调,在这倾心倾力倾情办扶的4年里,解决了大田村许多长期想解决没有解决的问题,办成了许多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群众的获得感和幸福感日益增强。

2017年,大田村成功脱脱贫摘帽,脱贫成效居当年脱贫村第一名。省作协获得2017年定点帮扶省直部门(单位)先进集体和2017年全省脱贫攻坚“五个一”帮扶先进集体。

放眼大田村,一座座新房如雨后春笋般在山间星罗棋布地呈现,掩映在田陌林间;一股股清澈的自来水在院落汩汩流淌;一盏盏路灯把大山的黑夜照亮;一条条水泥公路像丝带在山间蜿蜒;一项项富民产业让农人对脱贫奔康充满希望;一幅村美民富的巨幅画卷铺展在大田村的山水之间。


作者简介:

牛放 本名贾志刚,1963年5月出生于四川平武县,籍贯四川仁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四川省作协主席团委员,《四川文学》原主编。先后在《诗刊》《星星诗刊》《北京文学》《杂文选刊》《诗歌月刊》《散文选刊》《江南》等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编《中国诗歌年选》《中国散文年选》《中国诗歌白皮书》《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诗歌排行榜》《星星诗刊50年作品选》等数十种选本。著有诗文歌、散文集《展读高原》《落叶成土》等5部。曾获四川文学奖、首届四川散文奖、首届中国西部散文奖等奖项。书法作品被河南女娲故里风景区、福建九仙山风景区、泉州崧洋山风景区等刻石,被巴金纪念馆、白鹿书院、杜甫草堂博物馆等收藏,赠送联合国官员、寺院道观、文化名流等收藏。

石秀容:四川渠县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渠县作协常务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