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
○ 尹向东（藏族）
八十七年前
十三根铁链裸露在
大渡河上
把危险更明确地
横亘成骄傲
二十二位勇士俯下身去
把生命和意志当作桥板
打开了拯救中国的通道
八十七年后
一根绳索凌空抛向对岸
其下是跋扈的浊浪
这根绳索不断被拉紧
一位勇士俯下身去
他倒悬在绳索攀向对岸
打开了拯救生命的通道
冰川之下
六点八级地震席卷村庄
大山解体房屋坍塌
受伤的人悲嚎在尘士里
死亡的阴霾正待散开
也就是半个多小时
无数勇士已奔赴灾区
墨绿的特警
橘黄的消防员
白衣天使和迷彩武警
还有更多的颜色和职业
他们遍布悬崖峭壁
攀爬在巨石滚落的陡坡
背着别人的父亲和母亲
背着颤栗的孩子
背着濒临破碎的家庭
背着滚烫的生命
像无数勇敢的花
开遍仓夷的土地
一条绳索
一条拴着坚强和忘我的绳索
一条用爱连接的通道
让凛冽的冰川温暖
让解体的大山
再次凝聚
护士
○ 侯存丰
她蹲在凳子旁，把头埋进双臂间，
无言的夜色聚在四周，偶尔秋风
拂动一下她的发丝，仿佛亲人的
安慰。但她知道，那个离他最近的
亲人，不会走下楼来了。就在刚才，
他夺过她的手机，按断了护士长的
电话。但事情已经清楚，我需要回到
我刚刚离开的医院，去做一件让我
感到崇高的事情。我放下碗筷，想说
一些解释的话，但我最终只是亲了亲
躺在床上熟睡的两个宝宝。我爱他们，
但我又不能兑下诺言，明天陪他们了。
你们能原谅妈妈吗？
她坐起来，望望熟悉的小区，真是夜深
人静啊，人们安睡在健康的祖国中，但在
另一角，疫情却在侵蚀肆虐着，那里的人们
需要我。想到这，我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我站在路边，忽然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我心一热，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离我最近
的亲人，他送来了外套。我穿在身上，似乎
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那是温暖的桂花香。
赞美和祈愿，都要虔诚地
○ 加主布哈（彝族）
1
凌晨两点三十，
和身在石棉县的表妹通了话
她哭着说姑父已经失联
估计是被埋在山体滑坡的地方了
姑父是跑线路车的，往返于泸定和石棉间
养育着四个儿女，最小的还在吃奶
表妹说二姑这几天盯着手机看新闻，不吃不喝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相信政府和国家
凌晨两点四十二，石棉4.1级地震
我所在的越西县震感强烈
在惊慌中躲进了床底下
那一刻，我只觉得生命凉薄，理想很远
2
新闻上，死亡的数字还在增加
朋友圈都在感慨这一年真难
高温，疫情，地震
不知道下一场灾难何时降临
年近八十的祖母早晨打来电话
问我所在的地方疫情如何，地震没有
我说我就在村里，在您附近
她愣了好一会才谴责道：
“那你为什么也不来看看我？”
我只能说我从外地回来，被隔离了
3
白露已至
看着表妹发来的消息
我不觉留下眼泪，她说：
“有人看到他被山体滑波埋进去了，
我们都准备办后事了，
昨晚接到通知才晓得他的车子被埋了，
后来掉下来一个石头把靠近大渡河的那个车门砸掉了
他就抱住石头掉进大渡河，死死抓住河里面的石头，
醒来的时候是在河边的石头上了，
他就爬行往泸定的磨西镇方向去，
刚刚好爬到路上的时候很幸运遇到救灾队伍”
我的祖母敲响我的门
给我递了一盒烟，一点茶叶
她小小的脸，躲在口罩后面
说的话都很慈祥
只愿坚强的人，平安
只愿世界和平
只愿柴守住火
○ 吴小虫
有时我们钢筋水泥横跨江河的桥
只是从这里过来，要到对岸去
在甘孜在泸定，康熙的御笔颤抖了一下
定总在不定之中，世界在摇晃
有了一个拨浪鼓的形象
这多少有点欠妥，像震后总要先自嘲
先天地，我们有骨子里的幽默
一个视频中，当采访一位随队伍转移
男子先是礼貌之后突然掩面哭泣
隔壁村住的姐姐不幸遇难了
他还是不忘感谢——真的谢谢你们
而在救援队伍中，名叫张自立的00后
十四年前被从汶川废墟中救出
十四年后，他从震区抱出一个婴儿
不得不说这溢出来的水
溅落在地上使一个人完整且闪耀
道路被中断，“只能一边用手抓着绳索
一边踩着管道挪动过河”
多像人生的某种困境，就地搭起简易桥
但是从这桥上来来往往的
救援者、伤者，白云以及飞鸟
就那么一刻，心的交汇能量的提升
足够使我们抵达
认定、约定、坚定、安定
○ 羌人六（羌族）
门窗紧闭，
静守在家里
哪儿也去不了
哪儿也不去了
想象一只闪过
大地的雄鹿
奔跑在时间一边
与年月，保持着
生活的断裂
读最长的小说
从《战争与和平》到
《静静的顿河》，
从《追忆似水年华》到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样的日子，
能做的其实不多
比如，在窗口望望那些忙碌的身影
医护、志愿者、清洁工
他们像匍匐在地的天使
饿了，就煮碗清水面
用这样清澈的等待
向他们致敬
○ 杨胜应（苗族）
最美诗句
仅仅才2岁，想到那么小
就开始经历，想到
百米高的垂直滑坡带
特别担心，又特别痛心
不管余生有多么漫长
此时，我只想靠着
灾难清醒，反复阅读
来自人民群众内心的最美诗句
“踩着消防员的脚印走
真的很心安”
拥抱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发现妈妈抱着我”
泸定地震瞬间
两个母亲本能地抱向自己的女儿
颤抖必然让拥抱越来越紧
必然让心越贴越近
必然让母性的光辉越来越闪耀
真情叙事
“老师第一时间
扔下碗筷奔向自己的学生
徒步三小时逆行震中酒店的工作人员
失联后，双向奔赴寻找着的父女”
……
他们仅仅是新闻吗
不，他们是中国泸定地震真情叙事
注：引号部分内容引自“云南网”等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