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2年10月25日，四川日报川观文学奖（2021年度）经专家评审产生了小说奖（不含长篇小说）、报告文学奖、散文奖、诗歌奖、“西岭雪”文艺评论奖五大类各5件共25件获奖作品。川观文学奖每年评选一次，立足于媒体，有独特的角度和判断；立足于四川，具有全国视野。新时代，新文学，新高峰。全新归来的川观文学奖五大类奖项，代表了怎样的媒体文学观？拥有怎样的四川文学视角？在文学生态方面是如何体现丰富性和多样性的？我们邀请5位专家学者，分别对五大类奖项获奖作品进行综合性的评析。2月11日，川观文学奖（2021年度）颁奖典礼将在泸州古蔺郎酒庄园举行。川观新闻文艺评论频道、四川日报《天府周末》特此刊发川观文学奖五大类奖项的综述文章，以飨读者。


□刘小波
　　2021年度川观文学奖小说奖（不含长篇小说）共评出5部获奖作品，分别是马平的《五世同堂》、罗伟章的《镜城》、杜阳林的《同胞兄弟》、周恺的《四水归堂》、徐则臣的《船越走越慢》。
　　川观文学奖立足四川、面向全国，获奖者及获奖篇目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该年度中短篇小说创作的高度。
　　中短篇小说有其文体特殊性，没有宏大的篇幅，无法通过铺陈排比将生活一览无余，但在有限的篇幅中，作家还是将文学触角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探索出了文学更多的可能性。这些作品既有主题上的开拓，也有技法上的精进，将生活的横截面用高超的艺术形式呈现出来，深度介入现实、描摹生活、书写常识。
　　此次获奖的几部作品主题、形态、风格各不相同，既有温馨的也有沉重的，既有具象的也有抽象的，既有现实的白描也有生活的提炼。作家的精心编织让艺术成为有源之水、有根之木，同时也展现出作家的胸襟、气度与情怀。
　　总的来看，这5部作品都是对现实生活的深描，从现实到梦境，从乡土到城市，从历史到当下，从物质生活到精神世界，从个体情愫到家国情怀，文学无所不及、无处不在。这些作品在总体上明显表现出回归现实、回归常识的努力，这既是文学的最低要求，也是最高的标准。这些作品关注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诠释的也是最基本的常识，于平常之中潜藏着惊心动魄。
　　罗伟章的《镜城》，设置了一座虚幻之城、镜中之城、梦中之城。在这里，有每一位普通人的生活期待与想象。作家运用多重镜像，书写历史与当下、城市与乡村。于主人公而言，生活或许只是一场白日梦，但结局究竟如何并不明晰。
　　徐则臣的《船越走越慢》，书写船上赌博这一并不被人注意到的社会现象，有着现实的依据，也来自作家多年的酝酿。作品以悬疑的笔法推动情节发展，详尽的细节描写使人仿佛身临其境。直到结尾，船越走越慢的真相才浮出水面。作品也诠释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法律常识。
　　杜阳林的《同胞兄弟》讲述乡村故事，同胞兄弟之间因家庭矛盾闹得不可开交。乡村故事在作家笔下演绎得生动而形象，最终，这些理不清的乡土伦理关系被归结到“命运”之上，这或许是最无奈的表达。故事只是乡土世界的一角，但也可窥见多年来形成的一种固化思维。
　　马平的《五世同堂》，写出了生活的温馨，延续他一贯的温情现实主义。作品从一位老顾客视角切入，几个善心人暗中导演了一出戏，最后假戏真做。在生存际遇中，作者写出了底层人之间的温暖与真情。
　　青年作家周恺的《四水归堂》书写了上一代人的故事。四合围楼的医院宿舍，落雨天的时候，屋面的水会汇到天井里，这便是“四水归堂”，大家的生活亦是如此，简单平凡。作家从细微之处洞察到了人性的幽微，让平实的生活溅起了一丝水花。
　　从小说技法上看，这几篇作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形式层面的雕琢丝毫不亚于内容。在最为朴实的笔法中，也有技术的隐秘加持。比如马平的温情现实主义，徐则臣的叙事张力，罗伟章的小说辩证法，杜阳林的反讽叙事，周恺的嵌套叙事。
　　《镜城》延续作者一贯的主题，描述城市中的底层生活。但是小说并没有出现鲜明的标签，反而通过种种反转，营造出扑朔迷离的剧情。作家化用庄周梦蝶的典故，将现实与梦境交织在一起，创造了一个镜中之城，一个生活的幻境。“蝶儿闯入我梦，我在蝶梦之中。”小说中的人物陈永安因梦而生，也为梦而活。做梦、毁梦同时又慈悲地留着梦，这是陈永安的权利，也是所有平凡者的权利。
　　《船越走越慢》书写的是一个现实问题，通过情节的巧妙设计，让故事有了张力。老鳖为了攒钱给瘸腿的儿子娶媳妇，偷偷帮赌船拉客，全然不知作为编外辅警的儿子早已被这帮赌徒害死，自己无形中成为杀害儿子的帮凶。关于河流、湖泊、渡船及周边风物的描写，让人进入一种画境中。很快，笔锋一转，谋杀发生，画境中的凶案发生，流下的血并没有因此而更鲜艳，但那种叙事的张力跃然纸上。
　　其他3部作品，也都显现出技法上的探索和开创。随着文学进入新的发展境遇，作家们也在时刻反思：时代变迁留给传统文体的空间和可能性还有多大？回归常识、回归现实，仍是文学不变的追求，更高的尺度和价值也都离不开基本的准则。通向这一目标的路径因人而异，每位作家都有成为文体家的努力追求，在精雕细琢中显现出这一文体的独特魅力。
　　中短篇小说篇幅小，能量却不小，能够以最为迅捷的方式切入现实，很多现实关切的问题在中短篇小说中也能得到充分体现，有时甚至更具爆发力和穿透力，更能集中力量触及问题的要害和本质。
　　近年来，作家们的文学书写，一方面对生活的热点主题给予了持续关注，表现出文学“国之大者”的胸怀；另一方面，也有追求差异化生活和题材的意识，努力发掘出生活中被无视、被忽略、被遗漏的地方，每每切进人性隐秘的角落。
　　文学无外乎生活，这5部作品都是在深挖生活，探究人性隐秘的角落。在这些小说中，有生活的痕迹，生活的困局，生活的蓝图，也有生活的依靠，生活所需的精神食粮。
　　文学既要发出暮鼓晨钟那般雄浑的声音，也需要那些莺歌燕舞般的呢喃耳语。在微小与博大、个体与时代、形而下与形而上的辩证中，文学将生活的真相揭露出来，思考因什么而活的生命哲学，并探索当前时代文学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