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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梦:雁江三章(组诗)
来源:《十月》2022年2期 编辑: 时间:2022-04-20

在陈毅故居

 

阳光在屋顶走得缓慢

整个下午,都没能翻动

瓦片上的树叶

墙上那位穿西装的青年

正奋笔为乡亲们写着春联

年虽难过,字里行间却透着

事事有成的目光,温暖了

一屋子的老乡

 

在另一面墙上,坐在

病床上的他,接受一只手的

安慰,那同志般的温暖

让他的眼睛长满必胜的信心

即使后来在梅岭被火海围困

也没能动摇“断头今日意如何”

的革命理想。文韬武略

独立有青松,在他和我们走过的

陈列馆墙上,虽然写满“创业艰难”

但也写满荣耀与辉煌,他奋斗过的

人间,早已遍种自由花

 

出门回望,阳光正好翻新屋顶树叶

像一个老人在打扫庭院

让我相信,那个亲切熟悉的乡音

一直都在,从未走远

  

在晏家桑田

 

蚕虫的口福令人望尘莫及

置身这片辽阔的桑田,仿佛置身

波涛汹涌的大海,硕大的桑叶

每天都被雨水擦洗被阳光翻新

在山水勾勒出的宁静与深邃里

不仅激起桑蚕无限的食欲

也激起她们对生活的渴望

 

喝着歌跳着舞的采桑姑娘

每天出入村前的这块画屏

即使风也端不动桌上的酒杯

她们弯腰的身影,被旺盛的桑林

吞没,又像海水带不走的礁石

一点点浮现出来,从未脱离

蚕虫的视线。而它们爬过的

每一片桑叶,无不显露出时间

的痕迹,无不与她们的青春

疼痛和热血有关

 

偶然路过这片桑田的我

仿佛一部分生命丢在了这里

采桑养蚕,把酒话桑麻

都不如学会她们的方言

像树下的根系,在大地的深处

与蚕相遇,以丝相连

让灵魂不再离开叶的碎片

  

在天府花溪

 

诗和远方被建筑命名被河流表达

清风吹拂,岸边的花枝现出窈窕身段

一艘船才出发,另一艘已靠岸

风景一如阳光不在船舷也不在崇山峻岭

在折叠的波涛中,在吃草的牛眼里

痛苦和孤独的道路消失

人群依次走进竹林里的茶楼和民宿

没有人不爱这片刻的荫凉

也没有人愿意出让这份体贴的寂静

 

在这里,喷泉是用来呐喊的

野花是用来和膝盖相遇的

游鱼在瀑布的阶梯上散步

棍墙为身体造出需要的样子

焦虑和忧郁全都沉在透明的水底

成片的花海丈量不出昆虫的翅膀

移动的土地上承载着众星的归宿

不用冒险,也不用幻想

人生和自然的光泽已在溪谷显现

 

    (赵晓梦  重庆合川人,现居成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主席团委员,高级编辑。出版诗文集8部,代表作有长诗《钓鱼城》《马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