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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一盏茶心》序:风月雷霆,一路前行
来源:四川作家网 编辑: 时间:2021-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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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甲子

 

举凡序文,多名家所为。然茶心不重名号,执意要我代笔。许是作为她的诗友兼兄长,观其写诗历程,一路风月雷霆,相识相知,自有话说。

 

 

年前,众友鼓动茶心结集出书,因数年创作,其成果未曾集中展现。于是,此诗集便凌空出世。

本诗集分为六辑,共选收作者精品诗歌175首,内含亲情、爱情、风情,以及生活杂思几大主题。作为兄长,平日与诗者多聚于梅林或桃花山上。酒后茶余,谈诗观景已然平常。其间,读过集内大多作品。作为女子的茶心,其作如其人,既可写出柔若小妖般的《情人》,亦可写出刚如侠士的《冷兵器》。于茶心而言,左手拈花,右手持剑,最是贴切不过。她的诗歌,又如其一贯装束,简洁素雅,不娇饰,不做作,不跟风,不模仿。她拒绝无病呻吟,不做贫血缺钙之吟。她不喜欢所谓的高深高蹈,以简单的语言,书写纷繁的世界。以真挚的诗心,面对复杂的人生。

 

 

1779年1月,荷尔德林在致母亲的信中有言:“作诗是清白无邪的事业。因为诗是无害的,同时又是不危险的。”“自从人类可以交谈,能够聆听彼此的心声,我们学会了许多东西,唤出一个又一个神灵。”于是,才有后来那句广为人知的“诗意地栖居”。在茶心的作品里,这种“栖居”是亲情、爱情、社会、自然,她为其进行诗意的着色,并在此写作过程中,去感受温暖的意绪、爱情的美丽、社会的无常、自然的传奇。

这些年,茶心创作了很多有关亲情的诗歌。如《为母亲洗澡》《阿爸的山塌方了》《哥哥的橘园》《儿子的婚礼》等。她将亲人们的生活场景用细节呈现出来,温馨中透着幸福,也透着疼痛。而正是这种幸福与疼痛,让人们自疚或者反思。父母在,知来处;父母去,无归途。茶心一首《父亲的云朵》,将这种亲情之爱袒露无遗——

 

父亲,自您离开以后/从此,有您的地方我管它叫远方//像今天,我又看见了您拄过的拐杖,握过的毛笔/坐过的椅子,看过的书籍,用过的烟杆……/所有的这些,搭成一条长长的梯子通向您的远方//通往您远方的小径……//大朵大朵的云彩随风而动/我看见了您,父亲。原来/您就住在一朵云里,一直盘旋在我的上空……

 

王国维《人间词话》有言“其言情必沁人心脾,其写景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从茶心这首诗中,我们不仅能读出诗者对离世父亲的深深怀念,更能读出一种忧伤追思的感怀。

 

 

我一直坚持认为,有生命力的诗歌应该具备两种特征。一是血肉,二是筋骨。只有血肉而少筋骨的诗歌犹如阴柔之女;反之,只有筋骨而少血肉的诗歌犹如孔武之男。二者组合一体,方可成为一个“好”。就此而言,茶心做得较为出色。我们从这部诗集中可以感受到茶心诗歌的血肉与筋骨。

一些时候,当现实的雨水消失在茫茫夜色,我们身在其中,却又出没得那么遥远。作为诗人,所关注的不应只是风花雪月,更应该关注当下时代,关注时代中人们的生存状态。对此,茶心创作了大量反映时代、还原现实、关注众生的诗歌。如《裁缝》《补鞋匠》《外卖哥》《卖土豆的女人》《卖豆花的女人》等作品。茶心在为这些底层的人物塑像。

茶心的诗常常移步换景,展示出不凡的提纯能力。她往往从大众声音里捕捉常人听不到的本质之声,而这些灵动的折转,富于对生活、对事物的揭示与赞美,如同魔术师在你专注之时,突然取出一条红绸,让你的眼睛为之一亮。

当下诗坛,太多诗人沉浸于隐晦的语词中自娱自乐。他们以诵读别人的咳嗽,复制他人的声音为荣耀,以著名诗人自居。要么故弄玄虚,要么涂脂抹粉。作为一个有担当的诗人,茶心虽为红袖女子,却能为这个五味杂陈的世界,创作一首首具有筋骨的诗作。例如她《对一根稻草的敬畏之心》——

 

我常常对一根稻草怀有敬畏之心/从来不敢忽视它的轻/一根稻草/可以压死一只骆驼,也可以勒死一个人//不要忽略一根稻草的力量/一根稻草与其他稻草能拧成一股绳/拉动车船,拉动一座江山/能让,江河倒流//更不要忽视一根稻草的怒火/一根稻草,可以/引发一场森林火灾,也可以联合起来/毁灭一个王朝

 

在这里,生活中的一根小小稻草,竟然在诗人眼里无所不能。以小博大,由浅至深。诗者将人间细微事物剖析放大,并向麻木的人们发出警告。这既是诗人的先知先觉,也是诗人的社会担当。

 

 

我注意到一个事实,茶心的诗歌极少有晦涩的诗句。她为我们带来的每首诗作如同一颗颗或酸甜,或苦涩的果实,让我们安静地削其皮,品其肉,再敲其核。面对如此纯净又带有痛感的诗句,你所得到的,绝非仅仅是文字的快感。是的,在这个时常发生悲剧又偶有喜剧发生的世界,茶心以冷静的思考,为我们创作出一幅幅生动的生活图景。由此,我想起卡西尔说过的那句话:“任何表相的语言一经思想,它所表现出的深刻不再是大众的感受。”

对于一个怀揣诗心的女子,爱花喜景皆为自然。茶心居于花乡梅林,赏梅观景间创作不少抒情诗歌。这些诗歌不是唯景而作,其中所思、所想、所悟,皆隐于每首诗中。无论青城山上的《暮色来临》,还是终南山中的《访高人不遇》,再或茫茫草原上《放情辉腾锡勒》,其深情、其激越跃然纸上。在当下,茶心携一颗平常心游走于名山大野,将她对生命的体悟,自然的美好,以诗行吟诵于世人,若一只翩飞的祥鸟。此刻,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杜鹃的鸟鸣为何动人,因为它啼血歌唱。

风月雷霆,一路前行。祝福茶心,祝福诗歌!

此序。

 

2020年12月冬至于万卷山

 

徐甲子,诗人、作家。有大量诗歌、小说等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十月》《四川文学》《休斯敦诗苑》等百余家国内外文学期刊发表,并有多篇作品获奖。著有诗集《纸上时光》,散文集《绝色》,小说集《一路悲凉》。现任《甲鼎文化》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