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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影记》中蕴藏着中国人的优秀传统精神
来源:四川作家网 读者报 编辑:骆 驼 时间:2021-04-03

 

      日前,马平长篇新作《塞影记》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部小说横跨沧桑巨变一百年,历史和现实交错行进,其浩瀚岁月和苍茫众生,其生命无常和情义无价,无不让人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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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影记》中的鸿祯塞,以四川省武胜县的宝箴塞为原型。小说主人公雷高汉八岁逃荒来到这里,被无儿无女的贫贱夫妻收养,半年以后,才仰望到了盘踞山丘之上的鸿祯塞。养父养母相继去世,雷高汉小小年纪典身还债,进入鸿祯塞时已经十九岁。鸿祯塞是一座集防御和居住为一体的庞大建筑,当时正在扩建,雷高汉和另外两人一起在鸿祯塞地下修出了一条暗道。那条暗道未有一次为其主人所用,也没能在危急时刻救出雷高汉心爱的女人,却划开一条血路,让他救出一个女婴,为他跌宕出千绪万端的人生。雷高汉在一百岁高龄之后,先是住进了和鸿祯塞遥遥相望的一幢乡间别墅,继而身边多出来一个谜一样的漂亮女子。接下来,一个年轻作家闯入他最后的时光。他凭着记忆,也凭着他七十岁才正式自学而陆续写下的文字,和作家进行了将近一年的对话。风云再起,波澜重生,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马平一直活跃于文坛,继长篇小说《草房山》《香车》《山谷芬芳》和散文集《我的语文》之后,近年来不断推出《我在夜里说话》《高腔》《我看日出的地方》等中篇小说。此前,《塞影记》已在今年第一期的《作家》杂志刊出,备受关注。著名文学评论家白烨说:“《塞影记》里雷高汉这个弃儿出身的人物,在人生关键时刻都表现出了他的担当精神和仁义情怀,卑微也由此显现出了正大。显而易见,写作这部作品,塑造这个人物,马平在文学观念与小说写法上有突破,有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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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对话


      读者报:这本书的名字叫《塞影记》,“塞”无疑是指鸿祯塞,“影”却又是指什么呢?


      马平:没错,“塞”指的是鸿祯塞,它是一座集防御和居住为一体的建筑,原型是四川省武胜县的宝箴塞。它是一个堡垒,一道屏障。“影”,具体来说就是影子。一座旧塞的影子,就是说这是拉开距离来看的,既有空间的距离,也有时间的距离。小说中还有一个“鸿祯田庐”,和鸿祯塞遥遥相望。它们在对视,也在对话。


      读者报:最初,是什么触动了您写这部小说?雷高汉有原型吗?


      马平:五年前,我去武胜县采风,去了那儿的宝箴塞。我是一个路盲,却在那座庞大的建筑里没有迷路,当即就动了为它写一本书的念头。接下来,我去了另一个县,在一个村里遇到一个小花圃,我由此先写了中篇小说《高腔》。过了两年,我有了一个机会第二次去了宝箴塞,却在里面迷了路,就有点怀疑和它的缘分了。2019年10月初,我和夫人去了长春,由朋友陪着去看了一回伪满皇宫,接下来又去重庆一个艺术家朋友的别墅里住了两天。在伪满皇宫,在那高山之上的别墅里,我都想起了宝箴塞,就这样,三座建筑打破时空相会了。一个月过去,我第三次跨进宝箴塞大门的时候,《塞影记》也已经开工近一个月了。

      雷高汉这个人物没有原型。其他人或许有谁的影子,但都不在宝箴塞内。不过,写完这部小说之后,我渐渐相信,雷高汉实有其人,并且还健旺地活着,算一算,他应该110岁了。


      读者报:鸿祯塞是一个堡垒,但又不止是一个堡垒。雷高汉在里面住了20多年,却被它困住了一生,是这样吗?


      马平:我不大赞同这个说法。鸿祯塞不止是一个堡垒,但对雷高汉来说,它也绝不是一个牢笼。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一座建筑也有它自己的命运。我做的这一份工作,既要听懂一个人他在说些什么,又要听懂一座建筑它在说些什么。人的话语是容易弄懂的,但一座建筑,尤其是当它成为一团影子以后,我们就不一定听得懂它了。所以,鸿祯塞并没有把雷高汉困住,倒是应该反过来看,要是没有雷高汉的诉说,鸿祯塞不一定能够带着它的影子走到众人面前。


        读者报:这部小说横跨沧桑巨变一百年,历史和现实交错行进。那么,它究竟是一部历史小说,还是一部现实小说呢?


      马平:尽管这部小说写当下的文字所占比例不大,但是,我更愿意说它是一部现实小说。雷高汉活在回忆之中,但说到底他是活在当下,他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在漫长的岁月里穿行,最终从我们的眼前离开,所以,我希望读者能够从现实的层面去解读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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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老人一生的寻找和等待


      读者报:有人说这部书的主题是“寻找”,也有人说是“坚守”。您自己怎么概括它的主题?


      马平:“我们试图概括的时候,那些精彩的要素就会悄悄溜走。”这句话好像是博尔赫斯说的。很难用一个词或是一句话来概括一本书的主题,《塞影记》也一样。如果一定要概括,我倒更愿意说是“等待”。我注意到网上有一个说法,“在百岁老人雷高汉身上,埋藏着中国优秀文化中的中国人的传统精神。”还有,“久违的中国人的精神生活状态在《塞影记》中复活”。我更乐于接受这样的评价。


      读者报:我注意到,有人说《塞影记》传达了一种精神文化的回归。川剧是推动这本书情节的重要线索,这也是您继《高腔》之后第二次在小说里写川剧。您为什么对川剧情有独钟呢?

      马平:因为夫人生于川剧世家,我算是“近水楼台”。我对川剧说不上有多少研究,我不是有了什么积累之后再去写它,而是需要写它才去做一点功课。我主要是靠着阅读剧本,或者上网看一看影像资料,而不是到剧场里去听戏。不过,写了两回川剧,我就已经明白,戏文里确有现实,而现实中确有好戏。


      读者报:小说中那条暗道,有贯通的作用,既打通了明暗,也打通了今昔。但是,它仅仅帮过一回雷高汉,就废掉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而不是让它牵扯出更多的故事来呢?

      马平:我能够说的是,雷高汉不能一直呆在一条暗道里,一直走不出来。暗道只是他命运的一个段落,就像他没有一个好成分也只是他命运的一个段落一样。他说:“我的命里有一段暗道,我不能抛下它。”事实上,对他来说,那条暗道在万分危急的时刻为他打开了一条生命通道,然后又以敞开的姿态同时接纳了他的两个心爱的女人。我想在他心里,那条暗道一定是庄重肃穆的,我并没有权利再去惊扰它。


      读者报:雷高汉生命中出现过几个女人,但她们和雷高汉一起生活的时间都不长,都是年纪轻轻就走掉了,让人不胜唏嘘。您能说说,她们的早逝与雷高汉的长寿有什么关联或深意吗?

      马平:雷高汉说:“我这条老不死的命,是那么多人拿长长短短的命换来的。他们一起在我身上活到了今天。”换句话说,他不仅仅是一个人活着,他还要帮着那些过早离他而去的人一起活着。再算上那个没说上一句话就死掉的新娘,从他面前穿梭而过的四个女人,应该算得上他的四堂识字大课。那些字一个一个艰难地来到身边,那些人却一个一个在眨眼间远离,直到他的生命也倏尔终结。而那在小天地里走出来的长风浩荡的生命历程,却好像并未终结。             (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董小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