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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尔:桃花江只是个小说的世界
来源:《花城》 阿贝尔 编辑:骆 驼 时间:2020-09-01

 

《桃花江》写了3个月,写到一万字的时候过年停下了。我很满足那种状态:有一万字搁在硬盘上,剩下的两三万字在脑壳里。一个中篇写三五千字还不算确定,还可能推倒重来,但写到一万字就可以确定了,可以说一声“有了”。

写了3个月,但构思的时间更长,前前后后有一两年。一个写小说的脑壳里会生出很多小说,但不是每一个都要写出来,事实上也不可能都写出来。我个人很怕因为写一个冒出来就抓住不放的小说耽搁写更值得去写的小说,所以一个小说不主动上来找我三四次休想让我动笔。《桃花江》找了我几次我记不得了,但肯定不止3次,每个线索或故事都可能找一次,早先是分离的、片段式的,后来背着我联系在了一起,最后找到了我,就像一条河把她的上游下游、村庄城市、汉人藏人、桃树柿树归在了一起。

平武没有桃花江,桃花江只是一个小说的世界。小说的世界意味着虚构、非现实存在,它是一个从作家笔下创生的艺术世界,其意义在于审美——将读者从现实世界虐走,暂时获得一个不同维度的时空。

在小说的观念上,我个人偏爱卡夫卡式的,是创生的而非反映的。我对现实主义小说始终保持着警觉,我相信一个作家对现实世界的反映是有限的、肤浅的,甚至是无趣的,永远赶不上造物主;因此,我才更偏爱小说的虚构,不是照着现实世界、照着作家的记忆,而是由某种理念和直觉创生。这个世界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毫无联系——也不可能毫无联系,但绝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的一部分,只是之间有一条暗道、有一些神经。

有点遗憾的是,《桃花江》不是那类小说,它还是经验与印象的,但可以欣慰的是它超出了经验与印象。如果有人读了要找谁谁的影子,甚至对号入座,那压根儿就是徒劳的。这里我举一个例:小说里的“女裁缝”原稿是“女兵”,你还能联想更多吗?

桃花江是个美丽而蒙昧的世界。美丽是因为原始,蒙昧则是因为欲望与欺骗。

我所居住的县城往松潘方向,一直到阔达,每年农历二月,近三十公里河谷两岸都会开满野桃花、野樱花,河水也会上涨一些,当地人叫“涨桃花水”;然而,这条河不叫桃花江,叫涪江。1987年,我第一次进入这段河谷,河谷的气息让我着迷,至今还回味无穷。

师生关系是一个敏感而永久的话题,更别说桃花江不正常的师生关系了,它是一种蒙昧、野蛮的法外关系,处于法外的不只是“校医”和个别老师,也包括家长和社会。

动笔写这个小说前,我和同事兼旧友老何(曾经也是老师)谈到这个话题,他觉得很多,在他的老家就有好几例。于是,桃花江似乎又多出了几个轮廓分明的边角。

我个人对上世纪八十年代颇有好感,那是自由开放的气息游弋到一颗颗懵懂之心的“氧化”过程。也是“戴着镣铐跳舞”。对诗歌、文学的热爱不是一般“文青”做得到的,它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人生原则。活着,肉体可以受苦,欲望可以压抑,但精神一定要伸张。

桃花江没有原型,它是岷山中多条溪河的裁取;如果硬要安一个原型,那就是土城的小河水——古书记载为“小黑水”。那里确有一座教堂,至今还有信众,但从未有过中学。

2020年7月16日